翠色氤氲结成的大酒仙、大诗仙,在大殿中缓缓的逍遥漫步,忽而如仰天大笑,忽而如啜饮深思,忽而轻抖袍袖,忽而大笔疾挥。四面妖孽诡音,八方邪魔呓语,尽皆瑟瑟发抖,惶惶间慌乱避让。
王信此时双臂摆动,一拨一弹间,俨然就是那种大酒仙的飘飘洒洒韵味,此时他头上早已一片绿色氤氲大起。
【嘀嗒......宿主,真乃是大酒仙、大诗仙、大琴仙三仙合体转世。】
王信抬眼,直见两片草绿色叶子扑在他的额头上,滋啦滋啦地喷着露水。
原来小奇葩不知何时从发隙间站立起来。两片本来干黄的叶子受道氤氲所滋润,显得愈加翠绿青柔。
“呵呵,奇葩小朋友,你真是谬赞了。”
【嘀嗒......嘿嘿嘿,宿主你不但是大酒仙、大诗仙,还是大树神,宿主加油,宿主加油,宿主你是最棒的。】
小奇葩直起草杆,迎着微风,将那两片细长的叶子,悠悠扬扬有节奏的摆动。
“哈哈,奇葩小朋友,我想请问问,你的言,由不由衷啊?是不是在忽悠宿主我啊,小朋友可不许撒谎啊。”
【嘀嗒......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
小奇葩乐的整个纤瘦的小草躯,浑身乱颤。两片长叶子噗噜噗噜的不断拍打王信的眼皮。
“哎呦,小奇葩,你这是又长大了,现在都能挡住我的眼睛了,要不要哪天我剪剪发时,顺便把你这毛毛糙糙的叶子也修理修理啊?”
【嘀嗒......呀!啊!哦!】
小奇葩的两片长叶子悠然一合,俯下翠绿色的草杆。
“哈哈,奇葩小朋友不要害怕,那我就不修理你的,要不是现在战斗紧张,我就摸摸你的叶子了,外面危险快躲起来吧。”
小奇葩闻听此言,摇晃着两片小叶子往王信的头发力钻去,一边钻还一边说道:
【嘀嗒......宿主注意安全,外面那个老头现在很暴躁,一会他要是达到癫狂状态,那就不好对付了!】
“好的小奇葩,我知道了。”
......
“哎呦,不好,酒仙大人,你怎么睡着了!”
王信抬起头,只见琴瑟上升起来的那团绿色仙音,半仰半躺,呼吸均匀,似乎已然鼾声大作。而那些由昏黄和黑紫组成的邪音魔语,正龇牙咧嘴地咆哮着,围着大酒仙,森森然的张牙舞爪,直欲咬啮吞噬酒仙大人。
王信赶紧十指如飞,噼噼啪啪,一阵乱弹。
片刻之后,酒仙大人,豁然坐起身来,举目四望,大殿袅袅,烟尘霾霾,一种月下独行的孤独感觉涌上心头。
王信当是感同身受,他十指按在弦上,缓缓弹起。
“铮铮铮铮铮......”
举目无亲的悲凉,化作孤独的吟诵: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铮铮铮铮铮......”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乐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铮铮铮铮铮......”
“呀,我也是好孤独啊,难受!”王信内心由衷的叹息。
空中的大酒仙,仰头咕噜饮了一口葫芦酒,正是酒酣之际,身心间的氤氲阔张,那由绿色音韵组成的长发在空中胡乱挥洒。
王信的琴瑟之声,让他自己的心情如同酒仙大人一般,感到孤独至极,从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琴者留其名。哈哈,哈哈哈。”
大殿内的盘古大帝石像,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寂寞之情,周身微微地颤动,他的双眸微微相蹙,他那颗偌大无情的石质心脏,轻轻律跳。想他矗立此处几百年之久,整日昂首挺胸,托天举斧,更无一人能与他做伴,连那一众石像都安于后殿内,当真是孤独、孤独、孤独之上再加孤独。
此时大殿上众侍卫手中的腐骨之锤,缓缓且无力的敲在祭器之上,漫天阴邪之音组成的昏黄之像,孤独无助,魔形踽踽不振。
胡言嘴角下垂,一种天降暮色,人将黄昏的悲凉情绪,萦绕周身,思及极致,顿时悲伤不已,他忽然间一转身,抓住身边一个侍卫的手,神情凄楚的说道:“你......你知不知道啊,妻妾成群的我,感觉到这世间好孤独啊。”
侍卫那张蒙的严严实实的脸,虽然面无表情,但仿佛也体会到他家胡大人妻妾成群的孤独,不但如此还把他胡大人的儿子胡为的孤独也体会了一遍。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隔着面具放生大嚎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胡大人,您真是太孤独了,您儿子胡为也孤独,您们全家都那么孤独)。”
胡言听着侍卫含糊的呜咽,竟然听懂了,如遇到知音一般,老泪满脸纵横。他用尽孤独之力紧紧地握着那侍卫的双手。
那侍卫被胡言用力的抓着手,手上一痛,啊的叫出声来。
胡言顿时一愣,投入的情感一滞,猛的从其中惊醒。
赶紧把那个侍卫的手撇开。
心道我险些中了这个小厮的计谋,他倒是用与我一般的手段,反治于我,若是上了他的当,岂不是更加让人耻笑。可惜你小子还太嫩,不知道这叫老虎身边耍猫咪,猛鬼面前溜骷髅么?比邪门外道,老夫更资深,还怕的了你不成么?
待老夫弄些脏兮兮的,必然灭你威风。
胡言不顾忌,也不怕盘古大帝责怪,当众解下兽皮带,褪下吏裤,哗啦哗啦,淅淅沥沥的,往那个铜爵里面屙了一泡尿。果然胡大人位高人坏尿味怪,一小爵金灿灿的水剂,散发着强大的恶意,满满漾漾的放在自己面前。
胡言拿起小鬼头箸,沾了沾,料是那液体,极具腐蚀,威力太强,小鬼头箸似乎也是怕了,发出嘁嘁嘁的哀鸣之音。胡言为了验证自己成果,哪能管的了那些,硬是把小鬼头箸浸在屙物之中,小鬼头箸在里面憋了一会气,架不住七窍无门,万般无奈,只好从了胡言,一张嘴,顿时咕嘟嘟的冒出气泡来。
胡言凑到气泡附近,噗的一声将气泡吹破,顿时一阵腥臊,腐蚀的气味豁然来袭,胡言闭上双眼,鼻孔翕然的快速张合,随后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顿时如痴如醉,浑身一顿乱颤。
临了,忍不住仰天叹息一声:
“哎,难怪说,这腥臊之意,最解孤独。”
......
此时王信在后殿弹奏到寂寞时候,已经沉浸其中,浑然不知身在何方。他两目微合,双眉微蹙,五指蹭过琴弦,铮铮铮,铿然朗吟: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铮铮铮......”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铮铮铮......”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铮铮铮......”
随着那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王信的愁怀已经到了极致,空中氤氲大诗仙,长袖漫卷,似乎在万里长空,孤独而舞。
......
忽然一阵腥臊之音,化成令人厌恶的狐形,蹙然而至,大酒仙似被那不雅之味所扰,每每舞时,常以衣袖掩住口鼻,又有意的躲躲闪闪。
王信但觉手下不够畅快,欲拨弦时,双臂偏偏又要回护,连直抒胸臆都显得颇为不易,他心道不好,必然是那胡言功力更胜一筹,我当集中精力,好好对付他,再来一首慷慨激昂的大作来对付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回去一定得多学习,想了片刻,又记起来一首,但觉陈词不够激昂,意义也不甚光明磊落,但思来想去,不如反其道而行,看看那胡言晓不晓得拆招解式,于是铮铮铮敲弦而吟道: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铮铮铮......”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铮铮铮......”
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
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
“铮铮铮......”
群季俊秀,皆为惠连;
吾人咏歌,独惭康乐。
“铮铮铮......”
幽赏末已,高谈转清。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铮铮铮......”
不有佳作,何伸雅怀?
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吟罢了这首诗,王信但觉其中诗意太过平缓,语气也算不上激烈,果然空中翠绿色的大诗仙,慢慢飘洒,虽然已然风流,但不够大开大合,这岂能让胡言那老儿为之叹服。
唯有气势如虹之作,慷慨激昂之音,对,就是那首蜀道难:“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
吟诵至此,王信忽然想不起来下句,顿时急的他满头大汗。眼见空中的翠绿诗仙之形,受到众狐群狸围攻,已经近乎无路可行,王信忽如冥冥中有神授意,想起那首大杀四方之诗,心道若是此诗一出手,胡言那‘胡言乱语吞天覆地’之功,终究是小巫见大巫。于是他心中一喜,十个手指轻点琴弦,朗朗而吟诵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铮铮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铮铮铮......”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铮铮铮......”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铮铮铮......”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铮铮铮......”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果然不出所料,王信此诗词一经诵完,空中李大诗仙神形晃动,飘飘洒洒,神音雅韵将那只狼毫大笔幻化成一把精美绝伦的纯钧宝剑,大诗仙左手扬起,似乎仰头饮了一口酒,手中纯钧宝剑翩翩起舞。
纯钧宝剑寒光四散,如点点星光映在盘古大殿之上,大诗仙微微一动,剑光霍然而起,一道灿白的银光穿透茫茫的昏黄之气,剑身周围响起了阵阵雷霆之声。大殿的四壁发出了嗡嗡嗡的阵阵回音。
王信十指扣住琴弦,猛然喝道:“十步斩一魔,千里不留行。”
由神音雅律幻化成的酒仙、诗仙、剑仙大人,手持纯钧宝剑,身形陡然间快速飞转,剑身化作一团白色的光芒,宛如一片明月之轮,风声呼呼,中间夹杂雷霆霹雳之音。
顿时周遭那些黑紫之狐,昏黄之狸,尽数被绞杀在大诗仙的纯钧剑下。一阵低靡阴邪之音,和着腥臊之气,滚滚而落,坠在众侍卫和胡言的周围。
胡言鼻孔急促的翕张,以搜索到更多坠落之音。
一番之后,他但觉那腥臊之气,早已大不如前,恐怕是已经被那浩然正气和凛然的琴瑟之音所感化,邪魅之力大大衰减。
胡言仰天叹了一口长气道:“原以为我胡言,超然于世人之外,任凭汝辈如何争权夺势,使恶斗狠,而我胡言独享金币百缶,美人四宫七院,独乐乐为最乐,谁知晓这江湖上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换旧人。这毛头小子,一身绿莹莹的草莽气息,没想到竟然有此神功大能,颇有我胡言当年叱咤九州风云之豪情万丈气概。”
胡言看看四周众侍卫,只见众人早已经疲惫不堪,各个腰弓膝软。于是他心中更加难受,倒不是心疼这些侍卫,而是说自己在这上百号的侍卫帮助下,才勉强和那弹琴小子战了个持平,或许说到目前为止,还是劣势。
“真是心有不甘啊。我胡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王信可不知道胡言在此感慨,但见那琴瑟声所驭仙体,已经大胜那些阴邪诡魅之音形,于是乘胜追击。
“铮铮铮铮铮!”
琴音响动,剑仙手中纯钧宝剑,豁然一指,直向胡言当心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