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村人们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陈念也可以舒口气了，想着等过两天通了车，得回去滨城看看，不知道自己连着这么久没上班，公司怎么样了？


    齐鹤水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想想这家伙的身体恢复力真是惊人啊，看着那么严重的伤，竟然好的这么快，亏得自己当初还担忧内疚了好久，陈念心道。


    雪停以来，气温也随之回升，高温之下积雪融化的很快，到处都是泥泥泞泞的。


    交通终于恢复，陈念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城，不想村里却先一步迎来了一波反乡潮。许多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来了，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和家人们说着这段时间在外面的生活。


    从这些人的口中，陈念渐渐的了解了外面的情况。


    开始是新鲜蔬菜买不到了，后来米面都开始限购，政府组织了一些救灾活动，会发放一些食物，可依旧是是杯水车薪，很多人吃不饱饭。


    雪灾造成大规模停电，没有电、没有柴。被寒冷和饥饿折磨着的人们，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连温饱都不能满足的时代。


    一些粮食商店明明有存粮，却怎么也不肯卖，给多少钱都不卖，因为不知道这场灾难什么时候会结束，存粮总不会嫌多。


    被饥饿折磨的人们终于忍无可忍，半夜时打破了一家小粮店的玻璃，几个汉子潜进去想拿一些粮食。他们本是被逼无奈，可看到几十袋粮食堆码在墙边，整整占据了半个墙面的空间，而自家的孩子因为吃不饱饭饿的直哭，顿时怒从心中起，从偷变成了抢，一粒粮食也没留下。


    粮店的老太太睡觉轻，被搬东西的动静惊醒，出来阻拦，被人推了一下，就再也没起来过……


    村人一阵唏嘘，有人说老太太是活该，谁让他们有粮食不拿出来。更多的人则大骂偷盗的那伙人，说他们是人渣、坏了良心，就该抓起来关进监狱。


    陈念听完确是沉默良久，过了太多年的太平盛世，城里人哪有存粮的习惯，超市、电商越来越方便普及，人们早已习惯物资充裕的生活，突然间连温饱都无法满足，被逼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这天晚上陈念早早的睡下了，这一个月，除了不能与外界通讯，每天都可以吃饱穿暖，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担忧和焦虑，也不知道外界的人们竟然被生活逼迫到了这样。


    如果没有齐鹤水，陈念想，自己和奶奶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也许在跌下山沟的时候就会没命了吧，或者是身受重伤，那样可能会有更多人在背后议论奶奶……家里没有柴又不得不忍受寒冷……陈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夜里翻来覆去的，只觉得极不舒服。


    早上她是被肚子疼疼醒的，陈念一直有痛经的毛病，十几年了中医西医都看过许多，药更是吃了无数，却丝毫不见起色，近几年一直靠着强效止痛药撑过去。本来在日子前后陈念都会随身备药的，可是这次回家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并没有带着药。


    强撑着起床，早饭只勉强喝了点粥，趁着疼痛还可以忍受的程度，去了卫生所买药。


    可是这个小小的村卫生所并没有她平时用的那种药，只有最普通的止疼药。陈念以前也试过这种药，对她不起任何作用，干脆就没买，想着只能硬挨过去了。


    奶奶看她眉头紧皱有气无力的样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是肚子疼了吗？”


    “嗯”，陈念勉强点点头，一手捂着小腹，靠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先忍忍啊小念，奶奶这就去给你买药”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陈念却拉住了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早上去过了，没有”


    “那我去别人家问问”


    村里人的习惯，远亲不如近邻，买什么东西不像城市那样方便，谁家缺了什么都会去邻居家问问借借，可是想到之前魏家母女说奶奶的那些话，陈念不愿意奶奶再去谁家。


    “别去”疼痛一波波袭来，陈念忍不住滑落身子，侧躺在了床上，将奶奶的手紧紧抱在怀里。


    看着宝贝孙女难受的样子，奶奶担心的不行，却又无计可施，不敢强行把手抽出来，只得坐在床边用另一只手一下下的抚摸陈念的头。


    早起时齐鹤水就发现陈念脸色不好，又看到她出门去了卫生所的方向，猜测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此刻看陈奶奶进去了这么久，不由有些担心


    略一踌躇还是敲门进去了，进屋就看到陈念蜷缩着侧躺在床上，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脸庞，双手抱着奶奶的手臂，看起来极不舒服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齐鹤水难掩担忧的问


    “唉，老毛病了”陈奶奶叹着气说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陈念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此刻她感觉小腹像是有棍子在重重的怼着，沉闷的钝痛。又不时夹杂着尖锐的仿佛锥子扎的疼，


    陈奶奶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拜托身边齐鹤水：“鹤水，你帮忙看着小念，我去给她找找看有没有药”


    齐鹤水点点头，帮着陈奶奶轻轻将手臂抽出来，一边还低声哄着：“乖，先放开奶奶”


    陈奶奶抽出手来，马上出门找药去了


    陈念迷迷糊糊的，还在轻声说着：“不去”嘴唇是干干的苍白


    “嗯，不去”，齐鹤水一边安抚，一边拿过床边的毯子给陈念盖上，而后坐在床边，伸手剥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


    看着面前的人毫无血色的侧脸，额头上细细的渗出薄汗，齐鹤水微微叹了口气。


    伸出左手覆上陈念的小腹，运起灵力，缓缓向手掌中聚集，再轻轻的按揉着。


    陈念只觉得有一股特别令人舒服的气息围绕在小腹周围，随着齐鹤水的掌心缓缓渗入，像是一股温柔的暖流，慢慢抚平了纠结虬曲的经脉。


    阵痛被渐渐平息，陈念紧锁的眉也微微舒展，呼吸不再急促，渐渐的睡着了。


    直到她睡去，齐鹤水才收回左手，拿过枕头，轻轻放在陈念头下。


    刚从疼痛中缓过来的陈念，仿佛是十分舒服了，小孩子似的蹭了蹭枕头，舒展开蜷着的身子，彻底睡熟了。


    陈奶奶走了一圈回来，并没有找到药。这也难怪，陈念平时吃的药一般是用于术后镇痛的，平常谁家没事备着这药。


    见到齐鹤水从房间出来，着急的问道“小念怎么样了？”


    “好点了，在里面睡着了”齐鹤水回道，而后又问：“她一直这样吗？”


    陈奶奶叹了口气：“是啊，小念初中就开始住校了，那个时候她小，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我和她爷爷也给忽略了，哎……”


    陈奶奶一脸心疼：“鹤水啊，你先帮奶奶看着点，我去烧点热水，等她醒了喝”


    “嗯“，齐鹤水应着，透过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