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也知道,我今年虚岁二十又三,我这如今去招婿怕是难,要我放弃田地我也是不愿。」
「若这田地是他们自家钱买的,我一分也不要,偏生是拿着我出生入死的卖命钱,我不得不要。」
「叔就当是看在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姐妹们,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成全我这一次吧。」
「丫头,你知道的,这不是小事。你这叫什么?叫欺师灭祖,叫忘本!」
「只是落个户,迁个籍,叔就当做不知道,全是我偷了您的印,日后有事我自会担下。」
这话一出,席安就差拍着胸脯表示要是有问题,她一人承担。
里正气得想打人。
可对上她那双黑沉的眼,被她这一身深沉的煞气所摄,抖着唇把那章给盖了。
里正以前觉得这孩子打小就主意正,就是可怜摊上了席家,时常帮衬着。
后来小席安被迫从了军,一恍八年,村里当年那么多久人参军,就她一个女娃娃回来了。
可见本事不小。
谁知道一转头就默不作声的惹出这么大的事。
里正只觉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这要是席家的列祖列宗託梦找来,他可真就是罪孽深重。
深思熟虑过,知道席安未来不简单,犹豫了许久终是答应了下来。
出了屋子,转头就对上张柳氏担忧的目光。
她抱着孩子,担忧的往里边瞧。
「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
席安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只是谈了点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柳氏就是一个妇人,不懂那么些弯弯绕绕。闻言诶了一声,想要把那肉给席安提着走
席安连忙推拒。
里正黑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活像是被迫卖身的良家妇女,现在也没能给席安一个好脸色看。
「这肉她该给到,你拿着。」
「诶!你这怎么说的……」张柳氏瞪他。
席安也附和一声,忙不迭的就走了。
徒留张柳氏对着她的背影叫唤。
「诶……这怎么就走了,真是!」
·
京城。
镇国长公主府人来人往,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煞白。
几乎要将整个公主府给翻个个。
亓官相国风尘僕僕的从外边进来,一进来就见府里鸡飞狗跳,长眉微蹙。
「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一声惊怒交加的声音从里间由远而近。
来者一身公主华服,眼角布满岁月到痕迹。她唇线严苛,双目深沉,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叫你看个人都看不住,我儿子人呢?人呢!」
长公主怒上心头,拧着驸马的耳朵暴怒大吼。
下人们哭做一团:「小郡王说去别院赏花,半月不归,也人不见了踪影。」
「别是被什么歹人绑了!」
亓官相国从外地风尘僕僕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黑。
「废物!还不快去找!」
暴怒与哭泣声在府中起伏不定。
第7章 大雨
这春日的晴雨来得突然。
席安刚把屋里得用的东西洗好晾干,转瞬天就黑了。
所幸买了不少东西,足够两人窝在屋子里干坐着。
齐寐看着是会读书的样子,席安原先是不识字的,后来参了军,得了上司的器重,也就开始学着读书识字。
席家是外来户,早些年家里没什么钱,却还供着两个读书人。
一个人是她的兄长席平,一个是三婶家的大儿子。这读书之事,自然轮不到她的身上。
有了机会,她也日日读过看过,边连睡觉都要将那几卷书册抱在怀中,或许因此格外青睐于读书人。
这大雨倾盆,齐寐就与她坐在屋子里聊自己看过的书。
齐寐原先住的地方应是极尽奢华的,一个书房包罗万象,里面什么书都有,什么书他都看过,有些甚至还能整本都背诵下来。
他的手柔软白净,除了笔茧之外,还有射箭的痕迹。
按齐寐的话来说,是君子六艺,琴棋书画骑射他都略懂。
是个标准的世家读书人。
齐寐同席安讲他看过的游记,有些说得生动,好似自己就曾亲历过一般。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隐没在昏暗的天光中,褪去外露的乖巧,隐隐在黑暗中展露出真实的样子。
齐寐说的话,叫席安听得入神,偶尔也会问几个问题。
最多是问:「齐寐去过吗?」
有些地方齐寐去过,有些没去过,他身子不好,不能走太长远的路,去的地方都是温暖养人的地方。
末了,他又补充几句:「我生来体弱,父亲娇养我,盼我多活几年。许是山水养人,叫我平安长大。」
席安顿时心疼,她伸手想要去安抚,又怕唐突了他,只好双手握拳置于膝上。
认真的承诺:「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就像是你父亲一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又补充道。
却没发现齐寐脸色骤黑,嘴角轻抿。
两人谈话间,门口突然响起激烈的敲击声。
席安一顿,警惕的起身将齐寐安置进卧室内,这才带上蓑衣斗笠,抄起一旁的竹竿谨慎的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