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喜欢「庄稼汉子」这个头衔,她只是想夫妻两人能携手白首,相敬如宾地生活罢了。
嫁个庄稼汉子,谁也不会高谁一头,谁也不会矮谁一头。如果再幸运些遇见个会疼人的,小日子应该还能过得很滋润。
赵槃嘆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总是给我出难题。」
阿弗推开他,「殿下,别老问我了,根本没什么如果。我都已经嫁你了,你老是问我这些虚幻的东西,就好像真能叫我如愿似的。」
「话虽如此,我却还希望你对我好些。」
赵槃旋起一笑,却不允她背过头去独睡,云袖上的冷硬玄纹摩挲着她的脸颊,「阿弗的心思真是多变。明明你初见我时,还是中意于我的。」
阿弗被他逗得浑身痒,忍不住跟他辩一辩,「殿下,你也忒自恋了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中意于你了?」
赵槃神色静宁,「你留一个陌生男子在家,还养了那么多天。你不会一点心意都没有吧?」
阿弗张口而出,「我那是善良。而你却骗了我。」
说起旧事,她确实对赵槃动过心思。不过,仅限于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布衣,想找他给自己遮风挡雨罢了。
若是知道他是太子,她躲还来不及,怎么敢靠近他?
赵槃失落地哦了一声,「真的么,那太可惜了。」
阿弗看着他空洞洞的样子莫名暗爽了一下,紧接着又听他道,「那你从之前到现在,就真一刻都没有中意过我么?」
阿弗听了,只觉这问题好无聊。
中意不中意的,真的重要吗?他又不是什么君子什么良民。
她不敢直接拒绝,只噘着嘴模稜两可地说,「你霸道的时候,自然不叫人中意。你和蔼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赵槃低低,「好看?」
阿弗蓦地觉得这词仿佛用错了,又怕他又瞎误会什么,「呃……就是说殿下长得丰神俊朗的意思。」
他听了这话,掺着几分高兴,挑着她的唇角,「谬赞了,阿弗也很好看。既然咱们互相觉得好看,那可能是心有灵犀。你若好好嫁了我,将来可以看一辈子。」
心有灵犀……个屁。阿弗讪讪别过头去。
他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说这般奇奇怪怪的话。还不如像之前那样冷冷淡淡的,倒好应付些。
阿弗撇了撇嘴角,扫兴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赵槃抬手捂住了嘴。
「想好再说。」他云淡风轻地瞧着她,甚是缱绻地扣着她的手,「反抗无效,你是知道的。嗯?」
阿弗心口微微起伏,不自在地翻了翻白眼。
……说了半天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算了算了。」她嘆了口气,「随你了。你就假装已经听到了你想听的吧。」
赵槃不悦,松开她,叫她好好坐在眼前。
「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
他唇色绯然,沉着嗓子,顶着她的额头,「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阿弗哼地一声扬了扬尾音。
不可爱他还不赶紧走,还不赶紧眼不见心为净?
「不可爱就不可爱吧。」只听赵槃又嘘然轻嘆,「是你的话,忍也就忍了。」
阿弗对赵槃这种细碎的折磨已经习以为常,心不在焉地瞧向窗外。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外面的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
可能今晚又得有一场小雨吧?
想来赵槃今晚还要回去,不能住在山里……不然他就不会一直穿着外袍不脱了。
阿弗把他的手轻轻拿下来,「殿下今日还要走么?」
赵槃蔑然,「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殿下不如早些走。」
阿弗主动帮他理了理衣衫,又温婉地说,「刚才还能见太阳,这会儿就覆了一层薄薄的乌云了。想来京城也是要落雨的,殿下早些走,免得挨濯。」
赵槃微含讽意,「阿弗,你不是又在赶我吧?」
阿弗否认,「殿下自己不是也还有要事吗?」
赵槃紧了紧她的手,神色一时倒有些模糊。
她分明就是赶他。可他确实也还有要事,也确实不得不走。
「那你对我笑笑吧。」
赵槃喉结微动,「我们已经有好些天没见了。你见了我,从来也没好好对我笑一次。」
阿弗略略伤神。他干嘛又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笑还能故意笑吗?
赵槃见她没反应,沉声道,「笑一下,我就走了。」
阿弗只好咧开嘴,呲了呲牙。
赵槃皱了皱眉,「人家大家闺秀都笑不露齿,瞧你笑得,真是比哭还难看。」
说着,还是朝她脸上重重地一吻,才终于放开了她起了身。
阿弗擦了擦脸,见赵槃终于离开了,才如释重负似地嘆了口气。
久久,她脸颊上还留存着他的温度。
……
隔天,阿弗听银筝说沈婵和宋机又又又闹变扭了,宋机又去了绛雪小筑,整日和弹曲儿姑娘们泡在一起。
阿弗恍然,想来赵槃身上那股脂粉香,是宋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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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春天里的雨是温的,夏天的是热的,到了秋天就沾了萧瑟的寒意了。
指挥使卫存在陋巷里守了良久,远远地见了赵槃,警惕着周围没人,便奔过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