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瘆得慌。
小黑伞好像除了能遮光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殷槐仍然撑着它,见来开门的是殷梵,殷槐甚至跟他对视了好一会,绝不认输。
直到殷梵自己仓皇别开视线,她才绕过他往里面走,水珠顺着她的裙摆与小腿没入昂贵的手工地毯,迅速消失不见。
她这样狼狈,殷家人都很是惊慌,就连没有记忆的殷梵都有种不祥的感觉,更何况是心里有鬼的其他人?
直到殷槐走进客厅,站在了全家人面前,场面还是一度沉默而僵硬,这使得殷槐不由得感到失望:“我淋了雨,很可能会发烧生病,难道爸爸妈妈一点都不担心吗?”
如果不担心她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殷槐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以殷豪带头的殷家人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殷豪张罗着去厨房给殷槐煮姜汤,他怕儿子留在客厅又惹殷槐生气,拽着不情不愿的殷梵一起去了。范桂玲则带殷槐上楼去换衣服,当然,家里没有给殷槐准备她的日常用品,自然也不包括新衣服,所以要换衣服的话,得去殷蔓的衣帽间挑。
殷蔓不是很乐意。
但她不敢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母亲跟殷槐身后,她的衣帽间几乎占据了半个楼层,里面按照季节分门别类,各种大牌应有尽有,曾经殷蔓做过一个衣帽间vlog,浏览量过亿,经过剪辑保留了精华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弹幕从头到尾刷的满满当当,不知道多少网友疯狂恰柠檬,高呼我跟豪门千金的距离。
现在她的衣帽间却被另外一个人入侵了。
跟殷蔓比起来,殷槐显得过于纤细娇小,她只有一米六的身高,看起来就像是个没长大的未成年,殷蔓的很多衣服她都穿不上。
看着殷槐在自己的衣帽间里挑挑拣拣,时不时还把不喜欢的丢到一边,殷蔓咬着嘴唇,忍不住说:“姐姐,你刚才丢的那件是a家新款,很贵的。”
殷槐哦了一声,回头道:“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难道不能丢?”
殷蔓咬嘴咬得更厉害了。
范桂玲悄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上前哄着殷槐:“阿槐啊,你看,要不待会儿妈妈给你量个尺寸,让人给你专门定做换洗衣服,你先在妹妹的衣服里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好吗?”
殷槐拿起一条白色没有多余装饰的裙子,哦了一声,却不如范桂玲预料中那样好说话,她歪歪脑袋看着母亲:“那我也要一个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衣帽间。”
范桂玲:……
她勉强笑道:“好,好,都依你,所以你先不要生气好吗?如果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妈妈一定会改的。”
这下殷槐满意了,她沖范桂玲露出甜笑:“好。”
范桂玲也笑,笑得尴尬又努力,她拼命将自己代入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角色里,又催眠自己眼前的阿槐不是什么催命鬼,而是她心爱的孩子,这样几次三番默念后,好像还真有点用,开始哄着殷槐去洗澡,因为淋了雨不洗个热水澡很容易感冒。
虽然阿槐根本不会生病,但她还是听话的去了。
范桂玲岂止是没有给她准备新衣服,连牙刷牙杯都没有,殷家人好像很快就接受了她回来的事实,也不敢在她面前做什么阳奉阴违的事,但却在方方面面表现他们的排斥与厌恶。
如果殷槐真的是对家人还抱有期待的小姑娘,一定会感到非常难堪,回到家的她只有自己身上那条裙子还有一把伞,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她不要,殷家人就不会为她准备,相当可怕的冷暴力。
他们在怕她的同时,在以另一种方式反抗她。
殷蔓眼圈泛红,范桂玲见她如此,心疼的不行,搂住女儿的肩膀:“乖啊,咱们暂时先让着她,你才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
殷蔓把脸靠在母亲肩头,嗫嚅着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啊……”
她讨厌这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感觉,明明是她的父母,这里是她的家,可她却像丧家之犬一样只能四处逃窜,殷槐要什么就得让出什么,完全以殷槐为中心。
再多的愧疚也早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干净,殷槐现在出现,所得到的只有恐惧,永远都不会有人爱她。
所以为什么要回来呢?让一切都结束在十五年前不是很好吗?
范桂玲轻嘆,是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啊……
不过她还是安慰女儿:“要不了多久的,她是生我们的气,等她气消了就会走了。”
话是这么说,但范桂玲自己都不大相信。
阿槐真的是单纯地生气吗?她的气真的有消除的一天吗?等不生气了,阿槐就真的会走吗?曾经富贵浪漫又和睦的家庭生活,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殷蔓伏在母亲颈窝泪水涟涟,范桂玲心疼地不停抚摸她的背,不明所以的人看了一定会认为她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值得最好的一切。
母女情深时,浴室的门打开,殷槐不高兴地说:“我不会用。”
殷家豪宅所使用的淋浴系统相当高级,对记忆中还在使用太阳能热水器的殷槐来说,她不会操作,也看不懂上面的提示。以及摆在浴室里写满外文的瓶瓶罐罐,她同样不认识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