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冷了,所以又条件反射般甩开,甩开的一瞬间,孔淞便后悔,可阿槐没有生气,她无法感受到活人的温度,但能够想像到自己的皮肤有多么冰冷,会散发出热量的活人排斥她才是应该的。
“等一下!”
鄂潜想叫住阿槐,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大步上前拦住阿槐去路,好在他们表现的像是认识,周围的村民也就看了两眼,不然都要把鄂潜当拐卖少女的变态抓走了。
阿槐抬眼,鄂潜张开嘴,明明有话想跟她说,可事到如今什么都说不出来,想问她,到底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知道一些还没发生的事?她跟殷槐又是什么关系?
总之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阿槐却不愿意回答了,鄂潜对她的价值就到此为止,能把殷家人全部引回老宅便是鄂潜最大的贡献,为此,阿槐愿意给他一个窥探真相的机会,只要他敢信。
只见阿槐连根拔起了一根头发,交到鄂潜手中,似笑非笑,而后转身离去,重新回到了殷家人身边。
她的妹妹殷蔓、弟弟殷梵都很快围绕过来,姐弟三人在一起说话,场面格外和谐。
鄂潜看着手心那根头发发呆,接下来小峰村的葬礼就跟他们没关系了,“殷槐”的骨灰很快被葬入祖坟,为了挑个好时辰,殷槐的坟都是连夜建的,殷豪夫妻俩看着看着便哭成了泪人,跟村长说,从前他们想起女儿却不敢回来,怕触景伤情,可以后不会了,以后每年他们都回来给女儿烧纸,听得村长心里酸楚,拍了拍殷豪的肩膀,无声地嘆了口气。
骨灰下葬时,所有人面色凝重,即便是小孩子也不敢吵闹,惟独阿槐在笑。
拿到了阿槐头发的鄂潜还没来得及找人帮忙,就被局长一通电话给骂得头昏脑涨,勒令他赶紧回去,首都出了一起连环凶杀案,局里人手不够,让他跟虎子赶紧滚回去。
出于警察的直觉,鄂潜将阿槐的头发放进了透明证物袋里,准备带回首都找人帮忙化验。
临走之前,他问孔淞,已经见到了那个女孩,是不是该把要说的话给说了。
又回到滷肉店,可孔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回想起在小峰村看到的阿槐,还有阿槐说过的话,缓缓开口:“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吗?如果有,为什么那么多冤屈跟不公无法伸张,没有人性的渣滓却能逍遥快活?”
“当警察的,就算抓到了凶手,已经逝去的人,已经被毁灭的家庭,又要如何复原呢?更别提那些犯人,还有很多都可以不必偿命。”
大概是说到了心里的软肋,孔淞没忍住,到处摸打火机想点菸,她现在很克制,但因为阿槐,情绪却开始失控了。
鄂潜没让虎子参加,现在就他们俩人,他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孔淞点了烟,孔淞吐出两个眼圈后,情绪才稳定了一点:“我倒是愿意相信世界上有鬼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这辈子最对不起就是只有殷槐一个,她要是找我报仇,那也是理所应当。”
鄂潜没明白:“为什么?”
孔淞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殷槐失踪案,表面上是一桩普通的失踪案,但在这之前,殷槐来市局报案,是因为她遭遇了长达一星期的性侵害。”
鄂潜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孔淞苦笑:“你没听错,性侵案发生在殷槐失踪之前,她的家人主动撤诉选择私了,这个案子才不了了之,之后便是殷槐失踪,直到十五年后,她的尸体在殷家故居的老槐树下被发现。”
鄂潜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她——十五年前,殷槐才十六岁!”
这就是案子会划分在市局的原因吗?殷槐自己到的市局报案,因为受到性侵?
“那犯人呢?犯人是谁?抓到了吗?”
孔淞看着他:“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十五年前,殷槐还是未成年人,她的监护权在她父母手中,她父母选择了私了,而同时犯案的也都未满十八周岁,因此这桩案子是秘密调查的,最终结果你看到了,女方父母愿意和解,但殷槐不愿意……”
她说着,眼神变得恍惚起来,“那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三十来岁,办过一些大案,捣毁了许多大型犯罪团伙,就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是我鼓励她不要忍气吞声,不要就这样算了,我让她坚持继续告,可最终却是我退缩了……”
前夫和女儿出车祸的事让孔淞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为了孩子,她不得不选择了装聋作哑,对殷槐失踪一事不再追查,于是性侵案就此结束,而她也选择了辞职,没有脸再在市局待。
“我最后一次跟她说话,是她从家里偷跑出来在小卖部给我打公共电话,她说她要用自杀威胁父母继续告,我让她不要冲动,可那孩子好像没听我的话……她太倔了,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
“等一下!”鄂潜沉声打断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殷豪就有动机杀殷槐了!殷槐的死就不能定性成意外!她的死因可以说是意外,但也很可能是殷豪故意造成的,我们可以——”
“你有证据吗?”孔淞反问,“你能说服法官吗?现在的殷豪是你能随便撼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