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宝马飞驰在夜色中，从西岭雪山驶出，驶向和西岭基地所在地相反的方向。


    车里，秦淮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落在窗外，远远地，还能看见西岭基地的火光。


    「做的不错。」驾驶座上，女人目光专注地看着前路，嘴角似有笑意，「实验室被炸得稀巴烂，西岭基地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研究工作。」


    秦淮没有应声。


    女人瞟了眼他的侧脸，问道:「那个傀儡，解决了？」


    「应该吧。」


    懒洋洋的回答明显没走心。


    「今天真是可惜，要不是司叙临时插一脚，沈家只怕要完蛋。」女人遗憾地嘆了口气，「没想到司叙的异能进化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不愧是江以泽手下的实验体。」


    秦淮默然。


    那个男人利用空间瞬移赶到西岭雪山，察觉到他气息的瞬间，他把沈窈从陡崖上推了下去——为了拖延时间。


    「放心，有司叙在，那个姑娘不会死。」女人意有所指，「做都做了，摆出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秦淮，这可不像你。」


    秦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解决那个傀儡？」


    女人沉默。


    「是因为江以泽？」秦淮自问自答。


    女人舔了下嘴唇，冷冷扯了扯嘴角:「那场爆炸，不是意外。」


    「猜到了。」秦淮道，「是a117做的？」


    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那个时候，想要江以泽死的只有沈家人。


    沈家的利刃，不是他，就是那些傀儡。


    「不知道。」


    「不知道？」


    「那个时候，沈家有很多傀儡，具体动手的是哪一个，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是谁动手，干脆就全部解决，对吗？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呵呵。」秦淮讥诮道，「难怪你能和我成为搭档啊，s。」


    女人踩下油门，反唇相讥:「我该谢谢你的赞美吗，秦淮？」


    ……


    实验楼下，消防工作者们尽量控制火势不要蔓延开，然而因为楼层高度和供水设备的原因，顶楼的火势完全无法控制。


    眼看大火灭不了，火里的人还没出来，守着沈扬的异能者险些挤出眼泪。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副队还没下来……」不会，死了吧？


    这个想法刚浮出水面，少年立刻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哎？那是……」


    人群里忽然起了一阵惊呼，少年连忙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白色的身影稍纵即逝，瞬间没进大火。


    ……


    沈白没有找到沈悠悠。


    他刚踏进顶层，就被掉落的杂物挡住了去路。


    不知道秦淮在顶楼做了什么手脚，他的异能消失了，身体似乎也回到了觉醒异能前的状态。


    不能在这里耽搁，必须尽快找到沈悠悠。


    「悠悠！悠悠！」


    他贴着墙壁往前走，嗓子被浓烟燻得有些沙哑。


    「悠悠！」


    名字是一个人的灵魂，既然选择给她名字，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啊。


    是的，他给了她名字，将逃跑的她从雪山带回基地，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为人……他要对她负责任，就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


    ……


    被烟和火阻隔，他看不见她，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还有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石板。


    她回头看了眼压在腰上的横樑，手指用力插进地板，一点点地往外挪动。


    她听到了身体被撕裂的声音，刺激着大脑的剧痛让她插在地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曲起来。


    「咔嚓。」


    地板被她捏出裂痕。


    她始终注视着他。


    她不明白。


    她只是保护沈家人的傀儡，她属于沈家，不管生死。


    可是没有她，沈家可以制造出无数个和她一样的傀儡，制造无数个a117。


    既如此，为什么要闯进火里？


    和那个人一样，就算他救了她，也不会得到赞扬。


    他们只会说他傻，说他不值得，为了一个傀儡，把自己的性命赌进去。


    「为什么……」她喃喃，视线被眼眶涌里不受控制浮现的水雾模糊。


    她看不见他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这样就好了，在大火里甦醒，在大火里睡去。


    这样就好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呼唤我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执着？


    「悠悠！」


    那个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燃烧的声音，环绕在她身边。


    她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桎梏。


    ……


    在头顶石板落下的瞬间，有个身影一扑而至，把被浓烟燻得意识不清的男人撞开。


    「砰！」


    石板压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白踉跄两步，跌倒地上。


    他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露在巨大石板外的泛着寒芒的金属指骨。


    ……


    初日破云，春风抚面，满是栀子花香的花园里，年轻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等她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很温柔，像陈酿的美酒，低醇，醉人。


    她望着他的眼睛，微微笑着，回答:「沈悠悠。」


    悠悠，我的名字。


    给与我名字的那个人，愿意为了保护我，只身前往危险的地方。


    给与我名字的那个人，我也愿意为了他，孤身一人沉溺于黑暗之中。


    那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


    沈扬醒过来以后，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后颈的闷痛。


    男人揉着后颈，神色有些茫然。


    「队长！你醒了！」等在他边上的队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儿，吸吸鼻子。


    记忆渐渐回笼，男人爬起身，扯了扯衣领，烦躁:「沈白呢？」


    那个蠢货，把他打晕了，他自己进去就是去送死。


    「已经送急救室了。」那位队员拍拍胸口，很是庆幸，「还好司教授及时赶回来，不然，副队可能就……」


    司叙？那傢伙回来了？


    「哦，司教授还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那位队员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沈扬。


    泛着金属光泽的晶片静静躺在男人苍白的手心。


    沈扬看了片刻，收拢手掌:「我知道了。」


    这块晶片，属于a117——那个沈家实验室制造出来的傀儡。


    也属于沈悠悠——那个由沈白亲自取名教养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