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讲完这个故事,其中又隐藏了多少曲曲折折?娇蔷沉叹良久。
见胡炔沉默着,清俊的脸上显出一抹深思。
娇蔷回过神来,继续道:“丞相大人,此事因关系到亲王,甚为隐秘。但是,世间之事往往越是隐秘,人们的兴趣越浓,猜测也就越多。几年之后,两个多才多艺的舞姬,为诡姬和亲王编了一曲舞,轰动一时,甚至引起傲东王的注意,傲东王命人彻查,差点处死这两个舞姬,幸而众子弟上书求情,只是诡姬之舞就这样被禁演了。”说到这里,眸光微转,在胡炔脸上逡巡了一瞬。
胡炔一手放在桌上,清劲修长的手指弯曲,渐渐握成了拳头,薄唇含笑轻启:“亲王没有惩处诡姬,反而为之筑坞,诡姬为何还要刺杀亲王?”目光淡扬,鹅毛雪般扫过娇蔷的脸,“听闻秀香楼主曾赴傲东学艺,对其中情由必有所知。”
触上这清俊男子的目光,娇蔷竟一瞬失神,如雪中抱兔在怀,惴惴不安却舍不得放手,竟有一种奇妙的快意。
以手帕掩唇,娇蔷笑道:“丞相大人,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贫妾那时刚好身在傲东国,曾观摩诡姬风姿舞态,千万人谁也难学她半分,也难怪整个傲东为她倾倒。那亲王又是清绝俊美,神彩韵度无人能及的,两人也可谓绝世匹配,只是……,后来听说亲王本是诡姬的杀父仇人,诡姬所作所为只为引他上钩,然后一剑刺去——”两根手指不由得向前一指,正好对准了胡炔。
胡炔目光微凛,不觉蹙起了眉头。
娇娘赶紧将手收回,遮在鲛绡帕下,脸上讪讪一笑。
娇蔷不自在的样子更显风韵。胡炔站起身来,背手走到窗边,缓缓叹息一声,似借此减轻了心上的重量:“复仇?果真如此,这诡姬隐藏得够深,一步一步,魅惑恰到其分,真是精彩!”吟然一笑,颀长的身影潇洒临风,坚毅卓绝,稳如群山一壑,肃如岩中孤松。
娇蔷不觉也站起身来,望着他的背影暗叹不已。
槛外一面碧水潋滟,三面间枫柳松竹,禽鸟时鸣,与岛上溪涧之声相应。
胡炔转过身来,看向幼娘,沉静的目光中尽显诚恳:“弊府有傲东国舞姬十名,还请坊主教以诡姬之舞,如此奇舞,绝于傲东,实乃憾事。”
娇蔷一听,显出兴奋的之色:“丞相大人所言甚是!只是……”风韵犹存的脸又显出几分犹豫,“此舞乃傲东国的月牡和丽卿所创,贫妾没有亲见月牡和丽卿之舞,恐怕辜负丞相大人厚望。”
见娇蔷有推辞之意,胡炔忙抬手制止:“坊主聪慧,舞坊无双。唯有坊主可让诡姬重现我风越国!”
丞相的目光如此坚定,娇蔷心内不禁有些感动,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丞相大人如此看得起贫妾,贫妾又怎能辜负丞相大人的厚望?丞相大人就拭目以待吧!”
娇蔷豪爽,真正是风情万种,怪不得十年前那么多王孙公子为她痴迷。听说傲东国有一个叫月牡的与娇蔷比肩,一个叫丽卿的更胜娇蔷,可见傲东国舞姬魅惑之甚。
看着娇蔷袅娜而去,胡炔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魅惑?”
娇蔷风摆杨柳似的出了花园,心里不禁有些踌躇满志。
让诡姬重现?多么大胆的设想!诡姬之舞禁绝之后,傲东国的丽卿早已嫁人,月牡更是个聪明人,虽然惋惜却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再演诡姬。而她娇蔷可以。有丞相大人这么个后台,她怕什么?
真没想到这个胡炔对歌舞如此热衷。一路琢磨着,竟忘了顺路看看花园沿途的风景。早就听说相府花园景胜,刚刚进来时丫鬟催得急,没顾得上细细欣赏。娇蔷“呀”了一声,站在花园出口,只觉遗憾不已。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丞相大人既要她进府教舞,以后又何愁没有机会再入此园?
既然要入相府一段时日,当然要回秀香楼交代一下,顺便收拾收拾。
秀香楼前院,歌舞升平,人来人往,笑闹不断。
娇蔷一进门,一个长相伶俐的小丫头就迎了上去,撅起粉嘟嘟的小嘴道:“妈妈怎么去了这许久?客人和姑娘们来找妈妈,都亏我打发了回去呢!”
娇蔷点了点小丫头微微突出的额头,嗔笑道:“就你这丫头会邀功。丞相大人派人来请你妈妈,你妈妈哪敢有丝毫怠慢?”
听娇蔷说到丞相大人,小丫头一脸兴奋,忙拉着娇蔷的袖子问:“丞相大人可是要来我们秀香楼?”
娇蔷瞋了小丫头一眼,甩开她的手往楼上走,边上楼边说:“丞相大人是什么人,要看歌舞还要到我们这里来?”
丫头想了想,脸色顿时有些悻然:“是噢,听说丞相府里美姬如云。”抬头见娇蔷上去了,赶快举步跟上去。
回到房里,让小丫头打水来,洗了把脸,娇蔷叫人请黄瑰到过来。
一袭红裙如血,黄瑰抚着门扉进来,凤眼柳眉,苗条体态袅娜,一身的酒气倚**扉,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小丫头及时扶住,“黄瑰姐姐,你小心点儿!”
“没事!”黄瑰甩开小丫头的手,丹凤眼看向娇蔷:“妈妈,你叫我来有什么事?人家正和上官公子喝酒呢!不是我醉了,是他醉了……”说话间酒气上来,挺胸打了个嗝,翠色胸衣隐露,黄瑰颤颤地往桌上扑过去,趴在桌上,一脸的妩媚迷人,眯着眼摆弄桌上的茶杯,醉声娇笑道:“我没醉!是你醉了,你醉了……这两根虎须就是我了,属于我的……”
见黄瑰醉成这个样子,娇蔷颇有些气恼,问小丫头:“她这是和谁喝酒了?”
小丫头看了看犹自醉语的黄瑰,口齿清楚地回答:“和一个叫上官慎的公子,听说是相府的门客,脸颊边长了两根虎须,很是特别,黄瑰姐姐想要将他的虎须拔下来,所以和他喝酒打赌,如果黄瑰姐姐赢了就可以得到虎须,如果输了就得赔那上官公子一个月。”
娇蔷听了,蹙起了眉毛:“成什么样子?”
黄瑰这丫头也太任性了,动不动便要客人的齿甲,看似多情却无情,不知惹出了多少酸醋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