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嚷起来,华无缺披衣而起,原是方若婳和丫鬟们浇花,温书在旁边起哄打闹,小小的孩童穿行在娇花美人之间,水珠晶莹闪亮,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温馨的场景,华无缺微微一笑,一股责任感油然而起,如今他已是一家的主人,这个家的生死存亡全在他的身上!
魏管事的没几日就把华无缺存在钱庄里的钱全部提了出来,十万两对于他这种手中过百千万的人来说显然是太少了点,魏管事拿那点钱买了好些地产,几间铺面,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用,不几下那十万就花完了,给华无缺一个详细的账单后魏管事便自去弄钱来周转,也不告诉华无缺钱是谁的,从哪里来,几分利息,他不告诉华无缺就权当不知道任他鼓捣。
魏管事的面子大,他出面就不管是萧博裕的事还是别人的事人家都卖他这个面子,所以说虽然债主是华无缺,但一点都不用他操心,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魏管事便来报告一次,将账本交给他瞧。
华无缺道:“真不愧是萧博裕的家人,眼光独到,同样的生意,由他做来却是一本万利,不两个月就将外债还了近一半。”
闻诗蕊笑道:“那是自然的,这个魏管事可是鼎鼎的大名,人家做生意都是有赚有亏,据说他就没做过亏本的生意!”
华无缺道:“哦?怎么说是据说呢?难道没有人亲眼见得?”
“萧博裕家哪里用做生意?都是做生意的巴巴的送钱去给他家,自他进了萧家就再没人见过他做生意,当初他做生意的时候是好精明的!但是这个当初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我们只是听说得,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在萧家当下人?”
闻诗蕊笑道:“啊哟哟,韦公子想的真是简单,在这乱世道里做生意能有几个银钱?送官的,作人情的,里里外外人手的开销,除了本钱,七扣八扣的究竟还有多少入帐?都说宁可苦读书莫去当商贾,咱们这儿明着是商大于民,实际上商人的地位低下的很,节度使大人就是死也不肯和商人一桌吃饭的,所以才叫了萧博裕专门去管这一片儿。那魏管事在萧家里得了多少好处且不说,宰相的丫鬟七品官,其中的尊严哪里能用银钱衡量?何况他还是个有着生杀大权的管事呢!”
华无缺笑道:“闻姑娘说的好,在下领教了。”
闻诗蕊抿嘴一笑,颇有些羞赧道:“闻诗蕊知道什么呢,只是听的多看的多罢了。韦公子不嫌闻诗蕊嘴笨闻诗蕊就心满意足了,现下有了魏管事帮手,咱们的韦公子可是南达城的新贵,这杯酒韦公子无论如何都要喝下去!”
华无缺依言接过,一饮而尽,方道:“闻姑娘真会说笑话,如闻姑娘所言,在这乱世做生意哪里能有什么银钱?”
闻诗蕊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道:“韦公子还骗人呢,现在只有那些官的,商的,巴巴的来求得韦公子的情面,哪里用的华公子去送人情?魏管事的坐庄,哪个敢动歪手邪脚?”说到此处忧心道:“韦公子……这两个月萧博裕没有找过韦公子么?”
华无缺摇头道:“再没见过了,只隐约记得那夜我喝醉了,言语上似有冲撞。”随即自己笑了,“他应该不会为此生气,要真生气就不会派魏管事过来了。”
“他给你派了个管事,你也不去谢谢他?”
“去过,他不见,我也没有再去了。”
闻诗蕊秀眉微蹙,奇道:“这萧博裕究竟是打算着什么?如此的行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华无缺看天色已晚,起身作辞,闻诗蕊送他到门口,华无缺回首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一向命大的很,我想那萧公子也未必如我们所想的那么可怕。”
闻诗蕊勉强一笑,也不言语,这个韦公子实在是太过单纯了,哪有虎狼是不吃肉的?萧博裕要不是想在他身上图谋什么,和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帮他?谁还会嫌钱多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赚点自家的。闻诗蕊望着他的背景感叹许久,他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被萧博裕看上的人在南达城还不是他的砧中肉口中食?想要逃出谈何容易?
天色已不早,但街上行人还多,华无缺是一个人出来的,来这样的地方毕竟还是心虚的,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华无缺也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和方若婳说本是最好的,但是他却不和方若婳说一个字,是不想让她担惊受怕吧,也因为方若婳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主张离开南达城,华无缺倒不稀罕这里的钱财等物,只是此事是由翁良俊挑起的,如此离开不就等于认输了么?翁良俊誓要他难堪,让方若婳讨厌他,真要听从翁良俊的话,还不知道他会要他做出什么让方若婳讨厌的恶事呢。
遇到萧博裕这个人也在翁良俊的计划之中么?若是,华无缺就不得不佩服翁良俊了。
华无缺想着心事,没注意到街角转出来一辆马车,旁边陪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太阳穴高高鼓起,看来是个内家的高手。那男子道:“公子,他刚刚从怡红院出来。”
马车内传出一个冰凉而威严的声音,“去问问他叫了哪个姑娘!”
“是!”
那黑衣男子走后,车夫赶起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华无缺身后。
南达城也只是那主要的几条街道热闹些,走过了两条街道,逐渐没有什么人来往了,两边的店铺和住家黑灯瞎火的,已是初冬,天色阴沉,半点星光不现,幸好南达城的街道都铺得平整,华无缺摸黑行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行过一条黑古隆咚的街道,前方一条白带,竟是到了一条小河,这小河是汴河的支流,河上的玲珑桥正是华无缺两见翁良俊的所在,过了桥,离华无缺的小庄院就不远了。
华无缺信步踏上玲珑桥,看那白水带着透骨的寒意缓缓而去,归入汴河。风很大,吹起他的长发,宽大的袖子随风而鼓,华无缺立于桥上,让风将自己吹清醒一些,免得回到家方若婳看见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