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普通小村,却是沸腾热闹,老老少少从各自的家里涌出来,将方若婳和华无缺围在中间,握着手七嘴八舌地问问题,这些日子哪里去了?过的好不好?这漂亮的年轻人是谁?方若婳一个问题都来不及回答,就被热情慈爱的乡亲们拥进了住了十七年的房子。那房子并不算是卖,方若婳和周伯伯说好,哪天她要是忽然回来拜祭父亲,随时可以住回老家。周伯伯家人口不多,平时也用不上方若婳家的房子,顶多是偶尔来客,没地方住时来住上一晚。平时大妈打扫房子,顺手把方若婳家的也一同扫了,所以虽是九个月不回,家里却也干净。正是晚饭时候,饥荒年岁,他们这一片却意外地雨水丰润,并没有挨饿,做好的饭菜都还来不及吃就见他们回来了,索性在方若婳家的院子里摆了长桌,把饭菜都端来一起吃,每家均下一点,也够喂饱风尘仆仆的两人了。
已是初秋,夜风颇有寒意,乡人们点了小盆的火,火光映照下一张张淳朴欢喜的脸,人们大声地说着笑着,听说方若婳当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乡亲们都羡慕不已,偏那几个辈分高的长者呵呵笑道:“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那么大的福分,得我们的若婳丫头伺候。”
瓯念又道:“三公子出来了也好,公子的体质本也和一般人无异,只是太敏感了些,现在出了那极阴之地,就算是粗茶淡饭,身子也会强健起来的。”
聊了几句,瓯念赶着去收死灵,便着急去了,华无缺一话不言便往对门去。方若婳忙道:“华无缺,你生气了么?”
华无缺停步道:“若婳,我以为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我。”
方若婳满心发苦,她又何尝不想说?但是,要她说她从华孤岚那里知道她是太**人转世吗?要她说今世若不能与他厮守便要重回天宫吗?这些话,连她自己都是半信半疑,怎么说的出口?华无缺听了会是什么反应?也许男人都渴望娶个天仙的,但一旦天仙降落凡间,又有几个人真的敢要?
方若婳强笑道:“我不想瞒你,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华无缺叹道:“若婳,你我现在都只有对方,你还有什么可顾虑?自从你来了华家以后怪事连连,你一而再地虎口余生,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前世?为什么连我也不能告诉?”
方若婳和华无缺相视而笑,他们神态亲昵,乡亲们不禁猜测,见她带回来一个好俊的风度翩翩的后生,早就是满腔的好奇,只是来不及问,这下十几双眼睛全集中在华无缺身上,那啥岁的小石头人小鬼大胆子更大,三步两步上前扑进方若婳怀里,仰着头嘻嘻笑道:“方若婳姐姐,他是谁呀?是姐姐的相公吗?”
方若婳红了脸,华无缺坦然一笑,道:“未来的夫婿,特回来拜祭岳父岳母大人,拜见各位乡亲。”说罢端酒向乡亲们敬酒。
翁良俊凭空生了气,他以为他这是无所畏惧么?他要是被人知道了真实的身份,被朝廷杀了,方若婳该当何处?他似乎从来没有为那个女人想过,似乎觉得他的命运就该是她的命运,亏他那天晚上还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是他的心上人却不是他的,无权决定她的事!
翁良俊的眼睛里烧起了熊熊的火焰,却笑了,艳绝也方绝,让这样的男人感受到痛苦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词虽俗,和着那月光水影,遥遥听来,倒也颇有几分意趣。如今面前的一切,却让华无缺头痛不已。
船上没有桌子椅子,仿那汉朝的样子做些矮塌,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华丽的毯子,客人们就席地坐在软垫上,歌女舞女们滚在怀里没有拘束。华无缺自顾端酒行到窗前,看那月色。
萧博裕探手拿了温在炉火中的酒壶,在手上微微摇晃着,穿过丑态百出的人们,慢慢行到华无缺身后。
感觉到有人,华无缺回过头来,今夜他让人满心的疑惑,有人前来询问他是预料到了的,但想不到会是萧博裕。
萧博裕给他手中的空杯注入热酒,边倒酒边问道:“方才听那周掌柜说了你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依童抹了一把汗,缓过气来了,话也说的清楚,“快叫公子出来吧,有客到了。”
秋莲嘻嘻笑道:“莫说是有客来,就是天塌下来了也别来告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好不晓事!”
依童嘿嘿笑道:“我也不想啊,有人来要请公子外出赴宴。”
“公子今天下午不是才去么?近三更了才回来呢,怎么又叫去?”
“我也不知道啊。”
秋莲无奈,只得去敲方若婳的房门,复述了依童的话,华无缺已将方若婳捉在怀里,要先亲一口那珠圆玉润的小小肩膀,听了此话,道:“不见,叫他明日再来!”
华无缺满饮一杯,告诉了他。
萧博裕又给他倒酒,听了此言蓦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道:“韦冀温,好名字。”
华无缺转头叫旁边的小丫鬟,“给萧公子拿个干净的酒杯来。”
那丫鬟答应一声正要去,萧博裕道:“不用了!”
“好,好,早就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主,你放心,我不要不怕死的人的命,那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不是想要权力吗?我来帮你怎么样?”
华无缺道:“你帮我?”随即笑了:“爬的越高摔的越重是不是?你想让我即将得到的时候失去,你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倒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你不要忘了,我是魔你是人,你是斗不过我的!”
华无缺道:“那你就试试!”
四周先是为之一静,忽然爆出一阵欢畅的大笑,层层叠叠的恭喜之声,中间还穿梭着几个年轻小伙酸溜溜的目光。周伯伯大笑道:“还担心若婳这孩子在暨邵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吃亏,没想到不但好好的回来,还带回来这么好的一个小女婿。”
方若婳听到暨邵城二字一时脑中闪过许多的片段,离开此处不过才九个月,其中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像过了很久,就像做了一场黄粱美梦一样。
转眸去寻华无缺,他被热心的大妈拉着和他说方若婳的好处,罗罗索索的,亏得他这清静惯了的大少爷也耐得住性子听,还一付饶有兴趣的样子。
华无缺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华家一向人丁单薄,府中人虽多,却没有主子和下人一起吃饭的道理,华无缺十八年来过都太过清方寂寞,如今才知道原来热闹是这样的好,让人的情绪随着大家一同高起或者跌落,同喜同悲,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