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无缺乍听这消息,暗道:坏了,方将军撂手不管了!听说萧博裕看到他送来的东西,脸色都变了,叫他滚,永远不要让他见到他这个无耻小人!
如今萧博裕的内书房成了那啥库,没人敢路过,可怜了在里面伺候的两人,大气也不敢出。
“那是自然的,我也不知道裘明煦对他这个外甥爱护到什么程度。不理百官的弹劾拼命保住他是爱护,将计就计抓他起来定个谋反的罪名也是爱护。”含笑看向秦俊风,“秦俊风,你明白么?”
秦俊风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华无缺笑道:“不明白就好。”
华无缺端起桌上的茶碗,颇有些黯然道:“她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些,是像陈总管那样的。其他人,其实不算是跟着我,他们是跟着利益,他们没有立场,他们的立场是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公子一定是笑到最后的人!”
华无缺本已大好了,忽然严重到卧床不起,华璞瑜又急又怒,在外屋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凶狠地问方若婳:“三弟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你是怎么伺候的!”
方若婳惊而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不语。华璞瑜若是知道昨夜的事情,心里一定很难过,亲耳听到华孤岚的哭诉,方若婳也为她痛惜不已。后来才知道她口中的红院是离暨邵城不过千里的一个大城最大的妓院,想她堂堂的大家小姐,却落入风尘沦为男人的玩物……
语琦看了方若婳一眼便出去了,眼神古怪。华无缺招手叫方若婳过来,方若婳依言坐在华无缺身旁,华无缺手里拿着周翰墨给的那枝银钗,替她斜插入鬂,华无缺忽然如此亲密,方若婳满面通红,脸上却不由得笑盈盈地,双手抓着锦帕,莫名的甜蜜充斥心房。
华无缺笑道:“大哥也不知怎的,忽然要给我搬到芳衡渚去住,还给你送来这么个东西,叫你好生戴着,时刻不离。”
方若婳纤指轻抚鬓边,华无缺拿过的银钗似乎还保留着奇异的温度。听了此言方若婳笑道:“大概与昨日来的道士有关,三公子到芳衡渚去也好,那儿离梨香院近,我去送饭也方便些。”
夏大夫出来,华璞瑜忙问道:“我三弟怎么样?”
夏大夫也奇怪,道:“气血浮躁……奇怪奇怪,怎会如此……”
华无缺淡淡道:“就算输也输不了什么,不管怎样,我们还有一艘大船不是?去打打鱼也饿不死人的!”
萧博裕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南达城炸开了锅,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曾经被他欺压过的人本碍着他的权势忍气吞声,这消息一出,认为他十有那啥要垮台了,纷纷四处告状,有的没的扯出一把一把的来,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萧博裕的处境更加悲惨。也有人觉得萧博裕权势太大,有朝一日会官复原职的,只远远的观望,不敢怎样。
华无缺闻言蓦地回头,他眼中的怨恨让方若婳惊恐,华无缺看了她一会,忽然方笑道:“嘿,是啊,在外人眼中,华家家大业大,还有雷打不动的一等俸禄,就是全天下都饿死了,只要朝廷不死华家也死不了人!这是何等的殊荣!认为是一种快乐和光荣是正常的!”
说罢拂袖而去。
他是把方若婳当成那种爱慕富贵的女子了。方若婳心中悲凉,握着红缎久久不语,看他走出房间,立在门外的桂花树下,面前一方水池粼粼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虽是盛夏,但他的身影方清萧索,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方若婳何尝不知他心中的悲凉?皇命华家后代皆不能离开这个巨大而陈旧的府邸,不然格杀勿论!
官复原职?还有可能吗?别的不说,那五百万两的银子铁证如山,他每个月的俸禄才那么点,不贪污哪里来的钱?十五岁从小小的都司做起,一步一步做上了税课使,执掌宣武军节度使领地的税务大权,虽靠着裘明煦的关系平步青云,其中付出的艰辛又有谁人知晓。裘明煦心疼他,更心疼自己的权力。他这节度使可不是朝廷赐封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治理得不好,被人攻占了去也没人会帮他,萧博裕现在是天怒人怨,裘明煦怎能当聋子瞎子,还让他执掌大权?不给众人一个说法,众人怎知今后的宣武军节度使到底是他还是萧博裕?
华璞瑜大惊,忙赶去梨香院。莉娘兀自在内屋疯叫不已,一些妇女仆从将她的手脚按住,强灌汤药。华弘骅嗤牙咧嘴的捂着额头走出来,华璞瑜道:“四弟!”
华弘骅见是他,咧嘴一笑,天真可爱的样子,仿佛是在花园里玩耍忽然遇见兄长而不是在这里一样。
“秦俊风只想问公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事了,裘明煦是要打要放已不是我们能说了算。”倏忽拧了眉,似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秦俊风忙道:“公子……”
华无缺释然而笑,但秦俊风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担忧之色,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或者……应该不会……”
“公子在担心什么?”
华无缺摇摇头,秦俊风道:“我只觉得奇怪的是,公子无钱无势,为什么那些人都愿意听公子的差遣?从前公子跟着萧博裕那还说的过去,现在公子已不是萧博裕的手下了,所赚的钱又全还了萧博裕,为什么他们还愿意听公子的话?”
暴风雨之前总是有片刻宁静的。闻诗蕊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盼望着快点熬过去!萧博裕忽然响起的声音竟然能吓了她一跳,忙不迭地应道:“在!”
萧博裕勾手叫她过来,闻诗蕊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低着头不敢面对他阴冷的目光。
“过来。”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冰刀一样,方且生硬,仿佛能尖锐地划破人皮肤。闻诗蕊依言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萧博裕看了她许久,道:“你说,一个女人能值多少钱?”
闻诗蕊心中一亮,知他指的是方今雨的事,思虑了一会,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像含秀这样的青楼女子,自然是只值千把两银子而已的。”
“那你说,最贵的女人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