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的真相他一开始就明了,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
华无缺的作为他也明白,不愿看她这么伤心绝望,便用了这么决绝的方式,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长痛可以慢慢适应和愈合,而短痛,却是让人断肠的。
赶走她,让她带着对他的不解和未被他的残忍消磨的爱意离去,这个痴女人这辈子便放不开他了,翁良俊这才冷汗直冒,他这招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他当初也是太傻,竟然和他打这样的赌,他要让方若婳讨厌他,难怪华无缺敢应下这场赌局,懂得爱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去恨,如何让人痛恨,让人恨不得也爱不得,而翁良俊,在强大也不过是个迷迷蒙蒙,对自己的情爱都一团乱麻理不清的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打这个赌,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让她看清华无缺的真面目,其实也不过是逼着华无缺去做伤害她的事,翁良俊恼怒地咬唇,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做了什么?
想起很久的从前,他还是那桀骜不驯的小魔头,对她迷恋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少年般懵懂和轻率地对她说:“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
那青涩的誓言犹在耳边,转眼,他却因为一点的误解而只会做让她难过的事。
回望那昏黄的窗口,方若婳纤细的身影犹立窗前,似乎在寻找他消失了的身影,又似乎,只是在等待那个人,想到那个人,翁良俊不再是满心浓浓的醋意,华无缺在他心里,已成了她的所有物,她的附属品,如同她发上的因钗或者手中的罗帕,只是她的东西,不附带任何意义。
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从前是我错了,等着我吧!
华无缺已近十日不回,轮到华璞瑜害怕了,怕他真的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华无缺遣人捎话来说,方若婳什么时候离开他就什么时候回来。
方若婳彻底绝望了,他连一个询问和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和风筝向华家人一一辞行,华璞瑜再三拦她,方若婳凄然强笑道:“华无缺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外面也不知道是谁在伺候他,他是认床的,这些天也不知道睡得好不好……”梅氏听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可怜她对华无缺一片痴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扫地出门。
华璞瑜长叹一声,是华家没有福分,娶不回中央的女子,看的出方若婳是在强撑,这些天来,已快到极限了,再要阻拦安慰意义不大,让她去了也好。
拉着风筝出得门来,风筝边走边闷闷地:“这样走了么,夫人,我不想……”
方若婳知道他是担心她,他说过,若不能和华无缺在一起,她算是输了与炎帝的赌约,她此生不会得到得到什么好下场的,疲惫地看了他一眼,绽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不要紧,不是还有风筝在我身边么!”
风筝重重地点头:“有我在,我不会让夫人收到任何伤害的!”
回首对华璞瑜等敛衽为礼,再抬眸,看着这些她梦想着成为她家人的人,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梅氏让人送一个包袱上来,握着她的手,话也说不出,方若婳只看了那包袱一眼,道:“不必了,夫人不必为我担心!”
“拿着吧!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
方若婳再看她时,梅氏清楚的看见她眼中的苦痛,不敢再坚持下去了,她是不想带着任何和华家有关的东西。
轻身和风筝走向那已显得有些冷清的大街,忍不住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华家的大门,泪眼朦胧间,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初次站在这大门前的惶恐和不安,果然,这场寻找预言之旅,不过是一场荒诞的玩笑,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她的小山村,当她平凡的村姑。
梅氏忧道:“相公,她什么都不带,可怎么走得这千里之地!”
华璞瑜看着她的背影,叹道:“相处了这些时日,你还看不出来么,她不是个普通人,这点小困难,不必为她担心!”
翁良俊的出现似乎早在华无缺的意料之中,微微的点头,眼带笑意,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你来了!”
翁良俊没心情和他寒暄:“姓华的,我们的赌局作罢,你可以停止这些无聊的举动了!”
“作罢!”华无缺轻挑的眉梢带着嘲弄:“输赢未分,怎可作罢,当初,我们可是击掌为誓了!”
翁良俊哼道:“我说作罢便是作罢,你奈我何,现在那女人已经在回乡的路上了,你现在追去还来得及,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是别人的话她是不会信的,你快去告诉她吧!”
“回去了么……”华无缺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痛,她一定很难过吧!就这样回去,会哭成了什么模样,却慢而残酷地:“输赢未分,不能作罢,你不想让若婳讨厌我了,我还想着,要我的功名利禄!”
“这些难道还不够,依你的运势和聪明,假以时日,你足以富可敌国,你还想要怎么样,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你入仕,你还求那些虚名做什么?”
华无缺抬眼正对着他怒火熊熊的双眸,一字一字,清晰地:“输赢未分,不能作罢!”谁说他凡人之体就不能拿他怎么样,谁说他奈何不了他,除了他,谁能让方若婳心中的阴云尽散,重获笑容,只有他,只有他,魔也好,人也好,只要有所畏惧便有所局限,翁良俊亦不能逃出此例。
翁良俊大怒,便要怒而揪起他,但又能怎么样,打他,他敢么,强忍着,保持自己的冷静与风度,缓缓上前的翁良俊,让华无缺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展颜露出他那恶魔特有的甜腻如女子的笑容,淘气的孩子般举起双手:“好,我认输!”为了那女人,认输就认输罢,丢点脸,也不值什么?
华无缺哈哈大笑,这场赌注,他终究还是赢了,翁良俊耐心地等他笑完:“现在,你可以叫她回来了吧!你赢了,不需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华无缺重新拿起放下的账册,带着调笑:“若婳回来和输赢无关,我可没答应过你!”
“你已经赢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你就这么喜欢看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