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惊诧莫名,“啊?”
“那时候,我想让她嫁给阿赵的弟弟,可是她爱上倪嘉平,一定要嫁给倪嘉平。倪嘉平有一个侍妾,出身娼家,倪嘉平是喜欢她的,但不能够立她为妻。但皇后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去和皇后说,废太子也帮她说,就嫁给倪嘉平了。倪嘉平还是爱那个侍妾,她又不幸福,可她居然还那么痴心。”
方若婳沉声道:“皇后可说了什么。”
“哪里说过什么。皇后让我也出去。自己坐着。我没敢走远。忽然听见屋里‘咕咚’一声。我连忙进去。皇后已经倒在那儿了。。娘娘。如今皇后这样。该怎么办呢。”
方若婳沉默。
远远的。晴天惊雷滚滚而来。沉闷地从头顶响过。方若婳站起来。走到窗口去看。院子里兀自满地的阳光。宫‘女’宦者们依然垂手立了听招呼。一动不动。像满园参差的泥塑。全失掉了生气。变成一场诡异的展览。
方若婳站在那里。身上觉得冷。别人看方若婳一定是沉思的模样。其实方若婳脑子里是空的。当然。方若婳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类事。在这个至高无上的家庭里。微笑下隐隐藏着刀光剑影。所以方若婳的反应过度。大惊小怪。
他在叹息,方若婳也在叹息。
看谷蕊公主平日言行,真想不到。但细想想,她眼角眉梢总有那么一丝忧愁,原来是这样。
说来,谷蕊公主对夫君还是柔顺的,否则,她可以告诉佟佳皇后,逐走那个侍妾。也或许她知道,这样的方法终究还是得不到幸福。
方若婳他们独处的时间已经太久,再停留下去,外面的人会有疑心。
闵博延给方若婳写手谕,就那么几个字,写了半天。方若婳知道,他和方若婳一样希望这段时间再延长下去。
就算影响不像方若婳想象的大。就算暂时只有这么一件事。对方若婳一直以来的心情。却是质的扭转。
雪纷飞,洋洋洒洒,凄然而下,地上已覆了一层薄雪。荒郊野外,孤坟凄凉,黑土一点点被素白掩盖。
坟前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少女虽脸色被冻的发紫,但是丝毫不能让她绝代的容貌稍微逊色。
墓碑下角刻着,孝女方若婳立。方若婳忽然叹了一口气,回想父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若婳,你出生的那天,是个大雪天,但是你一出生,整个村庄都迷漫着一股清新的花香,人人都说方家生出了奇女。第三天,有个游方和尚,来到方家。
方若婳的心狂跳了两下,笑而不答。她能说是她喜欢来么?能说喜欢伺候他,看着他么?华无缺却未如平常一般不予勉强,这个女子真是又聪明又奇怪。
许多自以为聪明的女子喜欢撒谎,以为自己的手段高明,别人都是信的,却不知在聪明男人眼里愚蠢而可笑。
华无缺清醒的时候总比别人少些,所以他讨厌无意义的事,讨厌听假话,偏偏他身边的女子大多喜欢骗他。他不计较,不代表他喜欢。
他说你命格非凡,但此生多灾多难,长到十七岁便会父母双亡,从前爹爹还不信,因为我的好女儿是那么的乖巧聪明,无人能及。”
父亲说到此处眼含悲伤,抚着方若婳的脸老泪纵横,他是多么不忍心撒手而去,留下这个孤女该如何生活呀?方若婳伏在父亲床边痛哭。
闵博延吹一吹手谕,递给方若婳。然后欲言又止,大约也想不出什么要说的,只是那样深深的深深的看住方若婳。
方若婳一阵难过,过去抱住他。
他吻方若婳一下,“若婳,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是。”方若婳说。也许只是安慰自己,但好过很多。
方若婳拿着闵博延的手谕去见闵彬郁和绿荷。他们住一套跨院里,不算很差,但没有自由。
也许久已未见外人,闵彬郁看见方若婳,激动莫名。他的烧已经退了,但身体虚弱,靠在床头上,绿荷扶着他。
“告诉至尊……告诉阿娘……”他喘息不已,一时说不下去。
绿荷温柔地拍他的背,“慢慢来,慢慢讲。”
方若婳收了针线,笑道:“大伯,您帮我看着摊子,我帮您卖花去吧。”
老伯道:“那怎么好意思?姑娘你还要做活计……”
方若婳道:“我正好要去买些布,顺便帮大伯卖上一些,卖不完的再带回来给大伯好不好?”
老伯一听只好应允,方若婳抱起一个大大的花篮,笑靥明净,沿街娇声叫卖。那日方若婳穿着素白的衣裙,长发如墨,温雅素净如天上的仙子,这样的女孩儿再衬着凝香带露的鲜花,行人不禁驻足。
华府向是宽柔待下,人手又多,怎么会让下人忙不过来?多是那起懒贼偷懒,欺负她这个新来的。华无缺心道:看她满面的笑容,似乎很是开心,真是个单纯的姑娘。
华无缺和绮梦回房,正见方若婳手里拿着空果盘从华无缺房里出来,方若婳见了华无缺,先自一愣,绮梦给她使眼色,方若婳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行礼问好,脸上不觉红了,娇娇羞羞的模样,华无缺不由得看的呆了。
绮梦见两人神色不对,道:“三公子,奴婢去看看您的药煎好没有。方若婳,你快扶公子进去吧!”
生意很好,才走了两条街,篮子里就只剩下一枝白色镶着蓝边的桔梗,从自己的钱袋拿出一文钱放到篮子里,掐短花枝,斜斜地插入鬂角,展颜而笑,忽然满街寂静,天地似乎都为之动容。
面前缓缓行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赶车的年轻仆人已是呆了,无知的马儿视若无睹,就要错身而过,仆人忙不迭地道:“三公子,三公子,快,快看美人……嘉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孩子……”
闵彬郁像抽风一样呼呼地喘很久。
方若婳有些恻然,他还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斑白了,面容也比方若婳记忆中瘦了一大圈,面颊凹下去。
方若婳惊醒,蓦然发现身处之处柔软芬芳,房间华丽陌生,正茫然无措,小雅端水盆推门而入,愣了一愣,眼露羡慕,欣喜道:“姑娘,你醒了!快来洗脸。”
方若婳道了谢,问道:“这位姐姐,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有冤情!”他大约是想喊,但声音憋在胸口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臣有冤情啊!”他嘶哑地又喊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