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星洲目光炬于一颗黑子中,“两月前父亲独身前往青木,途经神秘谷,误中了剧毒,正是这位乐音郡主救了父亲。乐音郡主是青木一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名方若婳。”
潘丞相皱眉,“明远王怎会身中剧毒?”
闽星洲不语。
“……救了大卫最有权势的人,封个郡主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住进明远王府是何故?……还有,一介小户家的闺秀怎会懂这些,救活了明远王?”
闽星洲摇头,“父亲刚回京,我并不深知此事。”
潘丞相思索,“乐音郡主现在应该快来了吧?”
“的确是今日到。”闽星洲道,“父亲已经派人去接了。”
潘丞相道,“罢了,这个乐音是翻不出大波澜的。”
闽星洲眯起眼睛,“有何本事招数来了自会见分晓,我们不必担忧。”
潘丞相起身,“这个时辰,我得回府了。”
“嗯,想好了。”美度娘抬起头来,笑着对徐正宁和胡炔说:“度娘自作主张,还请丞相和将军无怪!”
“你说吧,一定不怪你!”徐正宁马上保证。
美度娘眸光一转,见胡炔也不反对的样子,于是大胆地说:“以前秋娘和丽卿下棋,也会遇到这样的时候,秋娘说下棋人都是自己困自己,不如收了棋子,从此不再去想它。所以我的办法是没收这颗棋子!”说着举着一枚白子,煞是炫耀的样子。
她很守礼,上前见过,十分逊谢,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方若婳知道大户人家规矩足,只好由着她。
洗净了手,方若婳问她:“你家桦琳近日可好?”
“托十三娘吉言,桦琳很好。”她又谢过,规矩真是多,方若婳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方宫。然后她说明来意:“桦琳十分惦记十三娘,念叨了这些日子,今日特让我来相邀,请十三娘明日过去喝杯茶。不知十三娘可肯赏脸?”
方若婳自然应承。
“放开!放开……”方若婳手上越来越无力,内心无助极了,却还是期待着胡炔来救她。
他在哪儿?
她发誓,只要他出现,她便不再恨他,她会陪他到最后,一定会……
方若婳他们之间,点点滴滴,也有过那么多事情。
如果失掉他……方若婳打个冷战,不不,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魏娘娘!方若婳想起来,步子颜前世是个医生,也许她知道这个时代还不熟悉的解毒方法。方若婳跳起,急急忙忙地找人送信去榆乐给魏娘娘。可是,所有的人都被桦琳禁足府中了。方若婳冲去找她。
闵博延的神情稍微释然,但未完全,也许他还有疑惑。
“你在担心后世的人会怎样说我?”
“是。”
他笑起来,“那有什么?!汉文虽仁,赤霄虽强,一样有人说他们。众口悠悠,哪管得了这个?”
正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何况,那是后世的事情,你在意个什么?”
“不!”方若婳轻轻地说,“我在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在意。”
“你又要折腾什么?”桦琳问方若婳。
“我找魏娘娘帮忙……我在东宫住过,她懂得一点医理,或许可以帮忙。”
桦琳十分狐疑,“她懂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再说了,她能懂得比太医更多?”
“姐姐!”方若婳急切间几乎顿足,“你听我一回吧,也许有用,至少无害。”
“无害?”桦琳冷笑,“我怎知无害?三郎中毒的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有害无害,自由人审理明白!”
方若婳望着她,忽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有如落入了冰窟。
那一瞬间,方若婳明白方若婳落入了一个圈套,致命的是,能够让方若婳解脱圈套的人,如今昏迷不醒。
上官慎赶到的时候,正是方若婳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方志鹊最无奈的时候。因为方若婳一直哭,他素来只和笑着的女人快活,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情况,简直不知所措。
“别哭了,爷求你别哭了!”方志鹊乞求道,“爷放过你还不行吗?”
方若婳口里念着“大人”,极力控制着自己,撑到最后一刻,只等着胡炔来救。然而出现的,却不是胡炔。
“嘭!”一声踢门巨响,吓得方志鹊马上站起身来开门。方若婳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胡炔来了。
“你终于来了!”她勉强坐起来,往前一扑,差点摔到床下。
上官慎赶紧扶住她,转眼已不见方志鹊的身影。
次日闵桦琳派人来接方若婳。换了另一驾马车,这次是乌黑的两匹马,只有鼻梁上雪白的一道。连车夫都仪容秋安整,目不斜视,十分守礼的模样。
车行得果然不远,约摸两三条街光景,方若婳听见外面开启大门,门轴“呀呀”的声响。马车自门上直接驶入,到内园外才停了下来。
闵桦琳竟亲自迎出来,携方若婳的手一同进去。
厅堂布置得十分得体,奢华得恰到好处。方若婳他们相对坐在榻上,身边是一整溜的大窗,花格扇上蒙着薄如蝉翼的轻纱,若有若无的霞红色。
“可算得闲了!”闵桦琳向方若婳笑着,还是旧时模样,带着几分天真的爽直,“天天念着请你来喝茶——我还怕你已经忘了我呢。”
徐正宁柔美的脸上微露诧异的表情。方若婳看着他,对度娘满是赞许。
胡炔凝眸,看了看美度娘,朗声笑道:“好!好一个‘收了棋子’,不愧为秋娘的高足!”转头看向徐正宁,“将军以为如何?”
徐正宁将目光从美度娘脸上转回来,赞叹一声:“果然妙招!”
上官慎从外面进来,两根虎须在颊边微翘:“启禀丞相、将军,采莲的小船已经备好了!”
“采莲?”美度娘有些诧异,“丞相大人今日该不会是要采莲吧?”
“时辰尚早,为何潘相如此急?”闽星洲问。
潘丞相道,“府中约了圆修大师诵读佛经,可不得误了时辰。”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实不相瞒,夫人与小女文倾缠绵病榻许久。”
“早就听闻潘相疼爱潘小姐,如今看来,当真如此。”闽星洲道,“潘相欲扶持星洲,星洲深感有幸,不过,若是将潘小姐一生幸福赔在星洲身中,星洲恐怕……不能受。”
潘丞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七少乃龙章逢姿,小女仰慕已久,我亦觉小女见识短浅,难与七少相娉,七少放心,待小女病好,定叫她收了心。”
闽星洲道,“潘相言重了,令爱才貌出众,定能觅得一位良婿。”
“老夫先行告辞。”
“丞相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