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黎的孕吐实在凶猛。
让她有时候,都忍不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可,每每一想到,等孩子出生了。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儿,她就忍不住心喜!
这一月来,染黎都没怎么吃东西,本来就瘦的身子,越发轻薄起来。一边作呕,一边看着自己手背上条条鲜明的青筋,心头忽然忐忑起来。
孩子吸收不到营养,一定会长不好的,她必须多多吃东西才行!
才这样想着,肚子也饿了,就对愣在一边的司徒无泪说道:“快去叫菊儿梳洗干净,给我做写不油腻的吃食来。”
司徒无泪从未服侍过人,正愁不知道该做什么。染黎一吩咐,就好像立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般,飞快地往楼下奔去。
其实,司徒无泪的性子还是很活络的,知道自己刚刚打错了人。下楼后,就给正生闷气的菊儿道歉去了。
“菊儿妹妹,我年龄比你大,就叫你妹妹了!”
......
“嘿嘿!别生气了!我刚刚也不是故意的,我嘴贱,你扇我一巴掌得了!”
......
“你别把脸转过去啊!我是诚心来跟你道歉的,你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快快去小楼后面的小屋子里换换!”
......
“快去啊!你的三只包袱都没有湿透,里面的衣服应该还干的!快去吧!那边又五个房间,我挑了一个,你也快去挑一个吧!环境不错的哟!”
......
“菊儿妹妹,别好不说话啊!我们主子她饿了,我的手艺你刚刚也瞧见了......主子现在可是孕妇!”
“别吵了!我这就去!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别人不知底细的人进来!”
楼上,染黎走到床边的软榻上坐下,听着楼下两只的对话。莞尔一笑。没想到这司徒无泪还有这般喜人的性子,跟前世那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实在相去甚远。
恶心的感觉渐渐淡了些,染黎左右无事,百般无聊。
这女人怀孕的日子,能做点什么呢?十月怀胎,这眼下还有九个月啊!
越想,越觉的无趣。
说好了不再理会报仇之事,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刘旭如今的处境。和朝廷大局。
前些日子,莫轻柔跟匈奴使者回匈奴一事,她其实是知道的。虽然,刘旭有意隐瞒。但,冷君毅那小子,不知在哪里听到了这事,偷偷来告诉了她。
若莫轻柔以前是为了染肖钰,而不接受匈奴汗王。那在染肖钰告御状,称染黎并没染家女时,她的心就彻底死了。或许。莫轻柔真的以为染黎已经死了,这才负气回匈奴。
只是事情真相如何,现下已经无从判定。
至于。染黎为什么不是染家女,这其中牵涉太多,冷君毅并未打听到。只说,这事牵扯到了昭元帝未登基时,众子夺嫡犯下的各种血案。
显然,昭元帝不想旧事重提,所以,染黎的身世直接被封锁,市井上并没有流传开来。但。染肖钰既然告了御状,就必须给百姓一个过得去的说法。
最后。便只能牺牲染黎。况且,这其实也是个引子。引蛇出洞的引子。
染黎对这些事情,想地很透彻,是以,对染肖钰并没有多少怨恨。而莫轻柔,她亦没有怨恨,只不过,伤心总是难免的。
毕竟,到了最后,她只是一个遭亲生父母抛弃的可怜虫。
靠在软榻上,染黎轻轻抚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若不是连日的孕吐,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怀上了一个小生命。
“孩子,你放心,娘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仿佛誓言一般,她抬眼望着窗外天空。
雨渐渐停了,盘绕了几日的乌云随风离去。淡淡地夕阳出现在天边,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时,一阵酸香的饭香飘来,染黎扶在窗棂上,低头望去。恰见菊儿和司徒无泪端着两只托盘,从楼边小道走出来。
染黎咽了咽口水,虽然恶心感依旧,但半日多未进食实在是饿狠了。
忙起身去桌边坐下等吃,就连一直以来的恶心感都轻了些许。
菊儿和司徒无泪上来时,见她已经在圆桌前静静等了,面上都浮现了笑容。
三菜一汤,都是素菜,却色香味俱全。
染黎吃的津津有味,其中一道糖醋素鸡,更是将她连日来的恶心感压了下去。待吃饱喝足,桌上的饭菜已少了大半。
忽然想起之前,孕吐半个月,心中十分懊悔,若是早点把菊儿留身边了。那她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抬眼看着默默收拾碗筷的菊儿,染黎心头各种纠结。想着,渡厄回去后,能不能给菊儿弄个像样点的身份,好不叫人嫌弃。
菊儿似乎还在生气,尽责的做好每一件事,但再也不像从前那般,会和染黎嬉笑胡扯。这让染黎很泄气,之后的几天,连吃饭都不香了。
日子,过的很快。
天气晴了又阴,阴了又晴,转眼间,半月时间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菊儿对染黎依旧不冷不热的。反倒是对司徒无泪和好了,两人凑在一起,常说些体己话。搞的染黎心酸的要死...
期间,司徒无泪时常偷偷溜去寺内看僧人做早课。染黎心知肚明她是去看谁了,是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每次见她回来,一张脸地笑的看不见眼睛,心里有些诡异。
这日,心空和尚再次,来到了这安静的庭院。
半月时间已到,寺院里闭关修禅的老和尚们纷纷出关,心空和尚是前来请染黎去渡厄的。
渡厄的时间,定在今日正午,乃是阳气最旺的时候。
渡厄的地点,设在西弗寺密地,心空和尚是特地来引她去的。
离开之时,菊儿和司徒无泪不放心染黎,想跟随而去。
可心空和尚却说,密地只对佛主留客开放,其它闲杂人,一律不得进。之后,一直跟染黎打冷战的菊儿,忽然,跑到染黎身前紧紧抱了她一下。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永远是我的好小姐,无论你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您在菊儿心中的位置,从来不变。只是,小姐,下一次,请一定不要丢下菊儿。这一月来,菊儿一直觉的自己背抛弃了,每日食不下咽,只盼着您能突然回来带我离开。”
染黎双手回抱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丫头,倒比她那父母,还在意她。
“不会了,就算为了你,往后我也定会谋个好前程,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小姐!”菊儿放开她,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而后羞恼地跺了跺脚。“菊儿不打算嫁人了,要服侍您一辈子。”
染黎挑了挑眉。“怎么回事?任海欺负你了?你放心,我渡完厄就回去,收拾他。”
菊儿破涕为笑。“他到没欺负我,就是如今,他和南宫少,斗地你死我活。我看久了,总觉的,他们俩更般配。”
“噗!”司徒无泪正在楼里喝茶,听她这么一刷说,当场就喷了一口茶出来。望着菊儿的目光,如看奇葩。
染黎也觉好笑,没好气地笑看她。“说什么呢?竟瞎想!”
而后,染黎便告别了二人,随心空和尚一起走去了西弗寺后山一座古塔。
心空和尚只把染黎送到了古塔门下,古塔四周有数十个草棚。每一个草棚里,都盘坐着一名老和尚。他们有些人,穿着流光溢彩的宝石袈裟,有些人,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但,他们都有一双同样清澈的眸子,望着染黎的时候。
染黎只觉的,自己仿若没穿衣服一般,全被看透了。早听说,西弗寺里有许多得道高僧,除恶驱邪十分了得。
今日看来,确实不假。
前世就听说,世俗之外,还有一界。那里的人,每日修炼,断绝七情六欲,只为得道升仙。
不过,这到底是传闻中的东西,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站在古塔下,心空和尚打开了古塔下的石门机关,对染黎说道:“女施主,你只需沿着塔里的石阶,往上走去,待到了第九层,便在正中蒲团上盘坐下来。老僧,就不送你了!”
染黎点点头,转身往塔下石门走去。
石门上有门楣,上书《净厄塔》。
染黎走进石门后,只觉一阵暖风扑面。待走进塔中,才发现塔中地面正中,有一个大洞。洞中涌动着火红的汁液,也不知是什么,只是因这火红汁液的缘故,这塔里分外的温暖。
在一层停顿了一会儿,染黎便抬步走上,塔边通向塔顶的石阶。
塔有九层,每一层,都雕刻着各种佛家飞天图案。染黎惊叹于佛家色彩繁复的绘画,稍做停留,便继续往上爬。
不知为何,自从来了这古塔之后,她心口的恶心感,渐渐消失。不是压制,是真的感觉,消失了。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昔的活力,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爬上第九层时,仅仅用去盏茶时间。
第九层里,无论是墙上,还是顶棚,都没有图案。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只在最中处摆了一只草编蒲团。
染黎毫不犹豫的走到蒲团上盘坐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