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妄生莲是什么鬼东西,但宗主的处决还是太过严苛了吧。」
随着这些此起彼伏,同心协力的求情质疑声,宗主脸色越来越黑。
他气得手指发抖,指向众人道:「弟子们不懂妄生莲,御清、青云你们二人还不明白其中利害?」
御清真人:「容吟有错,但罪不至死,请求宗主饶他一命。」
青云长老:「桑雨竹勾通魔族,尚且留了一条小命,而容吟只是爱上一个女人,刑罚确实重了一些。」
目光在二人面容上滚过,宗主又看了看群体激愤的弟子们,冷冷地笑:「既如此,依你们所言,桑雨竹是什么待遇,他便得到什么待遇。」
三个人在争执给他的惩罚,好像在说什么断情丝之类的话。
重绵的脑子一片混乱,断断续续听见了几个词,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反手抓住容吟的手,紧紧抱住他不放,怕他从身边飞走。
容吟说了一句话,伴随胸腔的颤动传来:「请宗主和师尊给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为什么?
重绵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无知无觉地从眼睛里流下来,她抱住他,不管别人是什么眼光,她把眼泪蹭到了他的胸襟。
四周的喧譁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安静下来,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
她静静抱着他,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嘆息。
无奈,艰涩,深入骨髓的歉疚。
嘆息声过后,他轻声道:「绵绵,只剩我们了。你抬起头。」
她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用手指温柔地拂去她眼角不断滑落的水珠,眉眼含笑道:「别哭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哽咽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回去说。」
他摇了摇头,捧住她的脸,声音放得极轻:「你刚才看到留影石了,但我还是想再告诉你一次——
「我喜欢你。」
她鼻子一酸,泪水又掉了下来,听到他说:「当初你从混元镜出来,哭了一阵子,我以为你对我……但听到你说把我当成师父长辈,我心里便有些难受。」
她记得,那时候她为了掩饰自己心底的喜欢,刻意说这一番话。
容吟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提起过去一桩桩的事。
「我解释自己没有送祝牧歌灵果,不是为了让你帮忙澄清,而是不愿你误会。」
「流言是我请求青云长老后,才解决的。」
她记得,当时她以为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原来不是,他在意的是她。
「我去凡间收徒,你主动联繫我,我当时很开心,希望聊一些关于我们的事,但你第一时间问弟子们的情况,我便有些失落。」
「不喜欢你与弟子们亲近,希望你只看得到我。」
她呆呆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这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异样。这些小细节在此刻突然变得明显,那个时候,她完全看不到。
「昨日说\想与我在一起\,我是故意的,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他笑了笑,「我想与你在一起,却无法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她怔怔地望着他,就像重新经历了一遍过去,露出原来的真相。
原来一切不是她自作多情。
原来他也喜欢自己。
她忍着眼泪,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哭着说:「我也是。」
哭腔变大,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也喜欢你。」
他低头看她,听到她的告白,他的眼眶竟有些泛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抹了抹泪,露出一个说不上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知道,第一天见面我就喜欢你了。」
他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因为知道你的过去,心疼你才会哭的,不是天气阴郁,不是把你当师父。知道你不能情爱,我不敢诉说心意。」
他笑着说:「我竟没有半点察觉。」
「生日聚会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她停顿了一下,「对你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低低道:「你解释,是把我认错成一部小说里的角色。」
她抽了抽鼻子:「我骗你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这份喜欢比你迟,你是不是一直很难受?」
「难受的。」
他闭上眼睛,那个黑漆漆地牢,躺在地上的姑娘睁开眼的一剎那,看到了他,喜欢了他,而他以为她只是将自己看成师父。
两人兜兜转转,心意始终困在心底,说不出道不明。
揭开的这天,这份爱意,就像夜昙短暂一现,无法重见天日。
妄生莲并非是一个人的困局,它牵扯了心意相通的两人,让这场本该以美好收场的结局,走进了死路。
有什么东西悄悄破碎了,两人望着对方,胸口泛起疼痛。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山雨欲来。
两人依然定定看着对方,眼里只有对方。
天空阴沉得像要塌下来,乌云翻滚,渐渐的离一个时辰越来越近。
无法承受的事情即将发生,重绵佯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终于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不要。」一个劲地说,「不要。」
眼泪止不尽的流,像要将这辈子的泪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