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雷电发出低沉的轰鸣,呜咽不止的声响被盖住,他一遍又一遍帮她擦去眼泪,眼底飞快闪过一层水光。
慢慢靠近,吻上她的眼皮,起初只想吻去她的眼泪,后来埋藏着的感情,微微探出地面的感情在受到眼泪的滋润下,彻底爆发,他无法控制般的突然托住她的后脑勺,俯身情不自禁含住她的唇,往里探入。
湿润的触感附在嘴唇上,她紧紧抱住他,死死不松手。
用尽所有力气去拥抱,去亲吻,炽热的温度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泪水沾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气息将她浸透。
天空划出一道道破碎的闪电,他捧着她的脸,温柔如细雨的力度渐渐加大,如狂风细雨般纠缠在一起。
不知过去多久,他停住,两人软软热热的呼吸依然交错,空气冰凉,她仰起脸,发现他的黑眸隐约泛出红光,额上渐生魔纹。
这是入魔的徵兆。
「容吟。」她眼中含泪,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颤慄的手指触到不断延伸的魔纹上。
温柔的抚动下,魔纹似有感觉,随着她手指的触碰,渐渐变淡,他睫毛微颤,眼眸褪去了红色,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空气浮满了细小的灰尘,风声夹杂着雨声呼啸而来。
白色发带吹到了她嫣红的嘴唇上,他帮她拂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静了片刻,说:「好。」
等他走后,她却抱着膝盖,一直坐在地上不动,没有离开。
第四十九章 断情丝
时间一点一滴走过, 重绵将脑袋埋在两膝间,暴烈的雨水砸到屋檐之上,清晰传进耳底, 恍惚间世界好像处于山崩地裂的情景。
她孤身一人, 等到瓢泼大雨渐息。
冰凉的石砖,湿润的空气, 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修士不会怕冷,可这冷意像钻进了四肢百骸, 朝着心脏侵袭,连带骨髓被冷意浸透, 重绵情不自禁抱紧自己。
斩断青丝,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忘掉曾经的感情, 也会忘掉自己。
尽管努力不去想他以什么样的模样出现, 不去想第一句话该怎么说,但她仍无法避免地闪过他的眼神。
离别时,他回眸看着她的眼神, 那双温柔眼,深刻地印在她的大脑里, 成为无法磨灭的印记。
坐在冷冰冰石砖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自己动不了了,心脏空荡荡的,可以塞满任何东西。
暴雨渐渐舒缓,濛濛细雨密密斜织着, 让周边的一切事物愈发鲜明清透。
大约半个时辰后,响起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往门口的方向走动,她坐在门边, 垂着头,只觉得他的脚步声时而轻时而重,不是正常的走路。
越来越近了,她慢慢抬头,看到他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比起之前,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恍惚,黑漆漆的眼眸没有具体的着落,他望着虚空之处,像是没看到她,与她擦肩而过。
宽广的袖口掠过她,离得越来越远,重绵的大脑发空。
即使预料到了这点,也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真的忘了自己。
心脏绞紧,缓慢又磨人。
重绵佯作镇定地喊了一声:「容吟。」
刚才也曾喊过他,遏制了他心魔的滋生,而这时,他却恍惚未闻般,继续往前走了好几步。
重绵眼圈发红,又喊了一声:「容吟。」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他眼皮轻轻一动,脚步停住,缓慢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阻挡之物,却隔着一层东西似的,划分成两个世界。
他看了她半晌,眼神有些迷惘,过了片刻,好像记起什么来,一步一步地往她靠近。
重绵看着他的面容,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具体的地方,陌生又熟悉。
眉目随着距离接近愈发清晰,他唇色淡白,微微抿着,眼珠深得不见底,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重绵站起身。
他微微垂眸,轻声道:「师妹还没走吗?」
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大殿,显得疏离而遥远。
师妹……
她的眼眶更加红了,他喊她师妹。
见她拼命遏制泛起的泪意,他微微一怔,以为她要像方才那样大哭,轻轻道:「师妹别哭。」
重绵吸了吸鼻子:「你记得我?」
沉默了片刻,他把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记得。」
重绵:「记得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吗?」
容吟闭了闭眼:「记得。」
重绵:「记得你喜欢我吗?」
容吟依然没看她:「记得。」
「那你喊我师妹。」重绵控诉道,「你记得还喊我师妹,你以前叫我绵绵的。」
他说:「对不起。」
一个劲的说对不起,但不再抱她,也不再哄她了。
这到底算什么?
刚刚的互诉心意算什么?
这种明明很近却离得很远的场面到底算什么?
重绵艰涩地眨了下眼,神情茫然若失。
外面仍在下雨,两人保持恰当的距离,那样亲密的吻仿佛成了错觉。
容吟看着她通红的眼,长久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