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愉看向胤禛那黝黑的眸,
“太后娘娘是长辈,嫔妾自从孝顺,况且是为皇上抄佛经祈福,嫔妾主动还来不及,何谈委屈。”
乌雅氏无非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
来逼胤禛把十四调回来而已。
所以才会选年氏和她——如今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嫔刁难。
可胤禛是什么性子?
越逼,他反而越会硬刚,
知愉看的十分明白,
何况,
她还想通过在宁寿宫抄佛经,看看乌雅氏身边,有没有什么空子可钻,
所以她真不觉得委屈。
但胤禛显然不这么想,
他望着眼前温顺的知愉,忽得伸手揽过她的腰肢,
“爱妃识得大体。”
二人视线相对,
知愉把头埋进胤禛的怀里。
二人静静相拥而立,
不提各自想法,殿内气氛一时之间,倒也格外温馨和悦。
但,
总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扣扣扣!”
叩门声响起,苏培盛的声音,从外传来,
“启禀皇上,翊坤宫寄奴来报,说年贵妃娘娘昏倒了。”
知愉瞬间睁开双眼,脱离胤禛的怀抱,
“年贵妃娘娘晕倒了,皇上不若去瞧瞧?”
胤禛仔细看了她两眼,点头,
“朕过去瞧瞧,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迈步离去。
“恭送皇上!”知愉福身。
胤禛身影彻底不见后,
金盏起身凑到知愉身边,顺着知愉的视线看着宫门方向,
“娘娘怎的不拦住皇上?”
知愉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刚才来的是谁?”
金盏虽然不解她为何突然这般问,但仍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年贵妃身边的寄奴。”
“你也知道那是有宠有子的年贵妃啊,你家娘娘我,如今不过是个无子的嫔位,拿什么拦?”
说着,知愉收回视线,走到软榻边坐下,仔细揉着手腕,
“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快去叫两个宫女,给本宫好好揉揉。”
金盏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去叫了两个手艺好的宫女来。
翊坤宫,
胤禛一进内殿,
就瞧见了床榻上,面色苍白、昏睡过去的年氏,
福惠在一旁被吓得哇哇大哭,奶嬷嬷怎么劝都劝不好,
许是注意到胤禛来了,
福惠哽咽的哭喊着:“皇、皇阿玛,要皇阿、玛!”
胤禛快步上前,
抬手摸了摸福惠的小脑袋瓜,又接过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
福惠打着哭嗝,断断续续的讲着:“额娘,额娘……”
“皇阿玛知道了,你额娘只是睡过去了,福惠先下去玩会儿,一会儿你额娘就醒过来了。”
说着胤禛冷冷扫了一眼旁边,
跪在地上的奴才们,立即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苏培盛立即站出来呵斥一声,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把六阿哥抱下去,仔细悉心哄好?”
“是是是。”奶嬷嬷连忙起身,接过福惠,
福惠乖巧的投进奶嬷嬷怀里,对胤禛奶声奶气的说:
“皇阿玛,一定要喊醒额娘,儿子过会再来看额娘。”
胤禛对儿子微弯了弯嘴角,
待福惠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太医呢?”
寄奴小心翼翼回道:
“回,回皇上,刘公公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只是还没到。”
“苏培盛,你亲自去催。”
“嗻。”苏培盛应了一声,快步前往太医院。
胤禛行至床榻边,坐到宫女搬来的凳子上,
静静看着床上的年氏,
年氏未着粉黛,眼角也有了些细纹,
许是生育太多,又常年为逝去的孩子伤怀,显得人格外的憔悴,
胤禛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未如这般仔细看过她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抬手握住年氏的柔夷。
苏培盛亲自去请,太医来的自然快了很多,
“臣太医院院使张德州,参见……”
“行了,快给年贵妃瞧瞧。”
张太医立即上前,皱眉一番把脉后,犹豫回禀:
“回皇上,年贵妃娘娘此乃悲伤过度,引起惊厥。”
说着,上前施针,
不消片刻,
年氏悠悠转醒,
“皇,皇上?”
“朕在。”胤禛应道。
年氏微微起身,扑到胤禛怀里,轻轻啜泣。
苏培盛见此,立即悄无声息的招呼着众人退至殿外。
“皇上,臣妾是不是太不中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格格、福宜、福沛都,都……”
殿内年氏还在哭诉,
胤禛动了动唇,半响才拍了拍她的背,
“都过去了!”
“他们就在臣妾怀里,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声息,还那么小……”
胤禛动作停顿,眸中一抹悲色闪过,
“福惠还在,咱们的福惠还在,你为着福惠,也要振作些。”
“可是臣妾真的好累,”
年氏抬头看着胤禛,
“后宫女人那么多,就算没了臣妾和福惠,对于皇上您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胤禛皱了皱眉,
“贵妃。”
年氏凄惨一笑,
郭氏还未起来前,他从不会喊自己贵妃,
到底是与以往不同了,
罢了,
事已至此,她还能强求什么?
年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眸中只有坚定,
“是臣妾失言了,今早给太后娘娘请安,提起这些事,让臣妾有些感怀,皇上莫怪。”
胤禛心中浮动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戛然而止,
“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无心之言,是臣妾太过在乎那些孩子,多心了。”
年氏拿着帕子啜泣道。
“你日后不必再去宁寿宫请安。”
“多谢皇上。”
年氏重新依偎在胤禛怀里,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胤禛却并无什么动作,
“朕前朝还有政务,你且将养好身子,朕改日再来看你。”
年氏面上笑容顿时一僵,
“皇上?”
胤禛却没再理会,
轻轻抽出身体,
毫不流连的迈步出了翊坤宫。
胤禛一路回了养心殿,批了几道折子,
心中却难以抑制的,不停想起方才的事,
年氏终究与往日不同了,也学会了算计,也学会了上眼药,
其实他是知道她的委屈的,
就像安慰知愉一般,他原本也是打算去安慰年氏一番,
但年氏使得这些小心思,
装晕、故意把福惠抱过去、眼睁睁看着福惠哭闹,引他心疼,
包括张院使回话时的犹豫,
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体谅年氏的委屈,也就当做不知道,
但没承想,她会那般直白的上眼药,
相比知愉那识大体,委曲求全的态度,
年氏的做法,让他十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