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神色错愕地看向司雨柔,转瞬之间,自己怎么就从看客,摇身一变,被司雨柔拉进了这场旷世大戏之中?
陆容璋亦是神色骤变,紧紧盯住司雨柔的脸。
挟制住司雨柔的两个御前侍卫,见皇上变了脸色,明白局势有变。他们在御前侍奉的久了,察言观色还是明白的。
他们不敢贸然动作,只能与司雨柔僵持在原地。
司雨柔哀戚地仰视着龙椅上的男人,心下绝望杳然无声。
已经没有退路了,司雨柔的父亲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她送进宫做妃子的。
一旦她真的被逼下狱,甚至祸累家人,司雨柔就是坠入黄泉,也无颜面对司家列祖列宗。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还不如拼死一试,说不定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容璋略扬起脸,与季书冉对视,两人的目光缓缓汇集,无数情绪在之间拉扯传递。
“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诛连九族的?”陆容璋收回视线,看向司雨柔,凉声问。
司雨柔挣开侍卫的手臂,跪在地上,一磕头,道:“臣女知道!”
陆容璋收袖起身,吩咐道:“徐英,带她来偏殿。”
徐英略显一惊,低头应下。
季书冉看不懂了,避人视线,他小幅度拉住陆容璋的胳膊,轻声问:“你什么情况?”
“跟你有关,我不能马虎。”陆容璋低语回他,轻柔拂下季书冉的手,领头走进云意殿的偏殿之中。
刹那之间,仿若行将渴死的鱼被重新投入溪流,重获新生。
司雨柔又哭又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新鲜空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陆容璋走进偏殿之后,季书冉沉默地凝视着地上的司雨柔。
见她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在徐英的带领下,步履磋磨地跟着一起进入偏殿。
季书冉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这姑娘有没有能力,为她自己扭转局面。
没想到司雨柔这保命的底牌有是有,只是居然是和自己有关。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能让司雨柔有信心,这可以平息陆容璋的怒火,甚至还能让陆容璋重新考虑将她纳入后宫之中?
“你所说的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皇上屏退众人,独留司雨柔一人在偏殿之内回话。
司雨柔跪在地上,喉中哽咽,却很是坚定,她道:“回禀圣上,臣女家中原本是中医世家,老太爷便是医圣司络。老太爷曾在搭救一名老妪时,有过一次奇遇。
这位老妪不仅将授他通天医术,更赐给他两份毒药。此毒认主,需以鲜血浇养,一旦进入他人体内,便会令人深陷情欲,无法自控。
发作期间必须……交合,以及服用主人之血,才可压制毒性。“
此物太过于惊世骇俗,连陆容璋也是脸色骤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你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司雨柔头也不抬回道,“此毒有两份,皇上大可先以其中一粒试验,确认无误之后再使用此药。”
陆容璋心中转圜万千,思绪起伏不已,他踱走几步,坐下问:“你说这和季皇后有关?有什么关系?”
司雨柔抿紧嘴,好半天才艰难道:“此毒药通常分雄雌,雌药用以女体,雄药下于男体。
此药通常用以男女交合,所以两者服药之后会渐生情愫,情难自已。
但若男子服下雌药,时间久了,毒性入骨……会,会,会……”
“会怎样?”陆容璋问。
司雨柔闭眼,不管不顾道:“会逐渐改变男子体内构造,更像女子!而且还会,会……怀孕!”
“什么!”陆容璋拍案而起。
这药是司雨柔的父亲特意叮嘱她带来京城的,她原是想用来给自己争宠,毕竟雌药若入女体,可以大大提高怀子的成功率。
父亲官职虽小,却因得罪了当地的勋贵,举步维艰,项上乌纱不仅快要保不住,更有可能涉及家人性命之忧。
他们没有强势的亲戚帮扶,百般无奈之下,只能送女上京,若能入宫做上妃子,便能可帮衬母家。
家人相信她能够以美貌入选后宫,若还能顺利孕育龙嗣,便对她争宠上位之路,可谓是助益良多。
但如今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进后宫,差点就要落大狱,司雨柔无可奈何,只能献宝求命。
“皇上饶命!”司雨柔跪在地上,颤若筛糠。
云意殿内,众人静心等候,各自心怀鬼胎。
不知道皇上跟那司雨柔进入偏殿聊了那么久,到底聊了些什么东西。
季书冉同样不明所以,视线频向偏殿射去。
这些事有些太过出乎于他的掌控之外,这种信息残缺的不确定性让他心慌。
很快,偏殿里有了动静,陆容璋打头走出来,身后跟着唯唯诺诺,一副被吓瘫了的司雨柔。
陆容璋走回龙椅上坐下,季书冉凝眉看他,这一次陆容璋却没有回视。
季书冉莫名的,心乱如麻。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一旦脱离了他的掌控,便似脱缰野马,再也难拽回来。
司雨柔规规矩矩地走到台下跪好,战战兢兢的,发丝因着冷汗密布,黏在脸上,虚得像刚生了一场大病。
“司雨柔,”陆容璋没有让众人久等,就给出了结果,“留牌子吧。”
不仅是徐英懵了,全场震惊。
季书冉对司雨柔所献的宝,更加好奇了。
“臣女谢主隆恩!”司雨柔涕泪交垂,高声呼喊。
宣判的小太监愣了愣,还是被旁边的太监捶了一拳肩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经活:
“怀远县知县司牧之女司雨柔留牌子,赐香囊!”
怀远县知县之女司雨柔,经此一役,一战成名。
季书冉对此女的品性性格已是洞若观火,不过是贫苦出身,搏一个出路的女子,温顺乖巧,小家碧玉,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有那样宝贝,那件跟季书冉息息相关的宝物,献给陆容璋,能够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宝物,季书冉实在是好奇得紧。
季书冉在后面的选秀中,也曾耳语问过陆容璋,那是什么东西。
陆容璋却顾左右而言他,嘴巴严实得密不透风,连季书冉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之后的秀女再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陈世霄的妹妹竟也来参加选秀,令季书冉吃了一惊。
选秀结束之后,季书冉没跟着陆容璋一道回去,而是领着红钿独自去御花园逛逛。
这个司雨柔,今日一见,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拉拢。
这步棋不好下,季书冉只能先想法子去摸摸李行乐的底。
“红钿,你有时间再帮我打听一下,那司雨柔,到底什么来头。”季书冉吩咐道。
红钿低头道:“主子,我明白。”
忽然御花园的草地里一声窸窣窜过,季书冉今日精神崩得太紧,颇有些杯弓蛇影的胆寒,他一惊,低头去寻。
红钿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草坪里,压过一条细长的痕迹。
她自小田野间长大,见怪不怪道:“主子,别怕,应是条蛇。”
季书冉惊了惊,反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