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助威!”
裴茂心知难以劝他,只好下令击鼓壮胆,并吩咐典韦道:“典将军,随时接应公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典韦猛点头,就算裴茂不说,他也会这样做。
李傕见曹昂亲来,眼里充满戏谑,将刀口一翻,对准曹昂,顷刻间迸发出冲天杀气。
“大司马,此人乃曹操长子,可将其生擒之,换取钱粮啊。”
西凉的将士一阵戏谑地哄笑,脑海中已经给曹昂定好交换的筹码。
李傕双眉一扬,大笑道:“好,这是送上门的肥肉,看我生擒之。”说罢双腿夹紧马肚,催马前行。
李傕身后的将士,默契地将手里的长矛杵地,喉咙里同时发出高喝之声,震天动地,无形中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他们替曹昂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要被大司马李傕斩于马下。
又觉得这样无脑鲁莽的行为,十分好笑。
而此时裴茂和典韦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仅仅几个呼吸后,两骑相错,李傕右臂抡刀下劈,化作一面巨大银扇,朝着曹昂肩膀砍去。
李傕既是生擒,心想就不必取他性命,断他一条胳膊也就是了,就当报夺函谷关之仇。
曹昂面对这惊人一刀,脸色一凛,心想这李傕不愧是有二阶武将之勇,难怪能威慑关中诸将。
他深吸一口气,长枪悍然刺出,如一条恶龙,从李傕胸前掠过,直锁咽喉。
李傕瞳孔骤然紧缩,万没想到眼前之人,枪法竟如此诡谲刁钻,头下意识向后猛仰。
当!
李傕耳朵嗡嗡作响,头皮感受到凉风阵阵,将身体挺直后,凌乱的头发下,双眼充满愤怒。
平原之上,鼓声、喝彩声、长矛杵地声,戛然而止。
曹昂回马走来,用长枪将地上的头盔挑起,大声说道:“李傕,汝之首级在此。”
李傕气得面色涨红,适才他根本没有将曹昂放在眼里,本以为可完全靠着自己过人的臂力,将对手斩落马下。
但是他大意了,对手不仅没有闪,反而采取攻势。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傕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初为三军将领,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几分胆色,就自诩天下无敌,谁来了都要斗上一斗。
尤其是碰到名将,若能战个数十回合,便是他们以后吹嘘的本钱。
想当年,虎牢关一战,十八路诸侯手里大将,都想与吕布交手,斗数十回合,就算不敌,也可借此机会,让名声大振。
更有甚者,还妄想砍下吕布的首级。
可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人的头颅,反而成就了吕布虎牢关的赫赫威名。
只不过是被打落头盔而已,下一回合,定斩其手臂,以雪此恨。
李傕没有放在心上,全神贯注,凌乱的头发下,双目迸发精光,右臂一沉,将长柄重刀狠狠砸在地面上。
他身后的西凉兵的双眼,瞬间恢复神采,开始兴奋起来。
这是李傕的拿手招式——拖刀斩马术。
长柄重刀在战马疾驰的速度下,拖地而行,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快接近敌人时,突然提刀而上,将这股冲刺力道化为上劈之势,速度之快,威力之强,令人咂舌。
就算对手侥幸避开,但其胯下战马必来不及躲闪,定会被斩成两半。
这种斩敌之马的招式,便是拖刀斩马术。
李傕决心以此招威震三军,双腿猛踢马肚,战马嘶吠一声,开始朝曹昂冲来。
被拖动的长刀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隐约闪耀着火星,由此可见,这速度是多么惊人。
而由此速度转化而来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典韦不禁担心起来,这一刀的力量与速度,自己都不一定能扛下,更何况是曹昂。
裴茂更是忐忑不安,急忙抄起硬弓,若曹昂遇到危险,便发冷箭相救。
但手刚拉弓弦,持弓左臂却在颤抖,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水。
“哈!”
数万名西凉兵在李傕侧身提刀而上的同时,齐声高喝,无疑助长他的气焰和刀势。
长柄重刀霍然而上,刀势犹如旱地拔葱,猛然上涨,扬起漫天血光,直逼曹昂右边胸膛。
若刀势遏制不住,不仅胯下之马难遭幸免,就是曹昂自己,也非得丧命不可。
李傕料想曹昂定会全力躲闪,避开当胸的这一刀,但他的手臂,却来不及收紧。
“留下一条胳膊吧。”
正当李傕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时,曹昂双手握紧枪杆,斜下猛扫,枪头与刀口相碰,响起一声激鸣。
而接下来的一幕,是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
只见李傕姿势有些别扭,握刀的右臂,呈九十度弯曲状,那口长柄重刀,竟在离开地面不足三尺的高度,悍然而止。
不论是西凉军,还是曹军,都被眼前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死在那威力绝伦的拖刀斩马术下的名将不在少数,就被曹昂这般轻而易举化解了。
曹昂冷漠且凌厉的眼神注视着李傕,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不过尔尔!”
这拖刀斩马术虽威力绝伦,但存在一个巨大破绽。
就是当人全力抡臂时,为了确保力量连贯顺畅,通常是大臂带动小臂,小臂带动手腕,这样才能保证力不中断。
若是手臂僵直,不仅不好发力,反而会在向上抡的时候,损失不少力道。
所以当人发力时,手臂定会形成弯曲状。
而曹昂看准这一点,就在李傕刚将刀抬起时,以枪头与刀相碰,形成一个阻力点。
根据杠杆原理,此时李傕弯曲的手臂是一个杠杆,肘关节是支点,这样用力,肌肉要比平时花费六倍以上力气,形成一种费力杠杆。
费力杠杆作用是,节省动力移动距离,但却损耗比平时更多的力。
这也是为何,曹昂能拦住一刀的原因。
“怎……怎么可能?”
李傕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得意招式,竟败在一个无名之辈手中。
他将兵器撤回,双眼涌现出浓浓惊愕之色,左手下意识握住缰绳,脑中竟闪过一丝逃跑的念头。
“好!”
典韦吼声如雷,曹军受到鼓舞,士气大振,齐声应和。
他们只知道曹昂是仗着父亲是朝廷司空,才换来这个将军之职,从来没有想到,在短短两招内,能屡次让这西凉名将吃瘪,无可奈何。
此时李傕,心态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从曹昂身上看到莫名的恐惧,呼吸开始急促,脑海开始凌乱。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平原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李傕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只见地平线上,有无数密密麻麻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压了过来。
他并未在那边部署兵马,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可从他们冲锋的方向来看,是奔着自己大军而来。
“报,西凉马腾、韩遂、张横、梁兴、杨秋等十余部人马,正向我军杀来。”
李傕虎躯一震,原先这些军阀都各自为战,今天是吃了豹子胆,敢和自己作对。
忽然间,他猛然乍醒,回头看向曹昂,阴恻恻道:“是你,勾结西凉诸将,与我为敌。”
曹昂笑道:“李傕,你纵容手下掠夺百姓,早就民怨沸腾,西凉诸将对你早有不满。如今他们奉旨讨贼,名正言顺。”
李傕后牙槽紧咬,撂下话道:“曹昂,算你狠。”
说罢立刻策马回到大军中,指挥作战。
裴茂连忙上前,边擦额头汗水,边说道:“公子神勇,乃三军之幸。此刻援兵已至,当出动大军,与关中诸将合力杀贼。”
就算不能攻破长安城,也能一口吃掉李傕在城外部署的数万大军。
“不,鸣金收兵!”曹昂淡淡说道。
裴茂一脸诧异,这又是弄哪一出?
“公子,敌军士气受挫,当一鼓作气啊。”
曹昂冷声道:“我再说一遍,鸣金收兵。”
裴茂被他冷峻的眼神吓得浑身发颤,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
“收兵,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