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在夺取寿春后,命袁胤驻军两万于寿春,遣陈兰、雷绪等将,发兵五千万,镇守合肥。
而他自己率军剩余五千精锐,前往皖城,说服刘勋归降。
周瑜计策败露后,定会抓紧时间攻打庐江。
留给曹昂时间不多了。
典韦却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陈兰等将反复无常,让他们独领大军在外,唯恐降而复叛。
但曹昂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大胆放权。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他,身边的人不够用了。
在前往庐江的路上,曹昂仔细盘算了身边的人,只有一文二武可用。
一文是前陈国相骆俊。
曹昂对他有救命之恩,为报大恩,如今在曹昂府上,屈尊当个总管。
二武是典韦和高顺。
典韦是贴身护卫,统率狼卫,寸步不离。
高顺则在徐州养伤,招募新军,组建新的陷阵营。
若不是无人可用,曹昂也断不会启用陈兰等人。
必须得多招揽点人才,为己所用。
听闻此事后,袁芸潞向曹昂推荐阎象。
当初袁术欲称帝,问于部下,众人皆附和,唯有阎象出言制止。
阎象引用周文王虽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还向殷称臣的故事进行劝谏,却未被采纳。
已经预感袁术注定惨败,阎象便离开了寿春。
“阎象之才,如何?”
曹昂对他的印象,也就是阻止袁术称帝这一条记录而已。
袁芸潞颇为自信道:“虽无王佐之才,却精于朝政事务,善远谋。”
“现居于何处?”
“六安!”
巧了,吕绮玲和关银屏眼下就在六安休整。
“潞儿,领我拜见阎公。”
曹昂兵临六安后,与吕绮玲七百余人会合。
大军驻扎城外,曹昂只带随身护卫入城。
县令陈诏亲迎曹昂,并把自己居住之所让给曹昂。
曹昂以军纪严明为由拒绝,率部入住县衙馆驿之内。
入住馆驿后,曹昂令陈诏取来六安一年来的公安文书,仔细阅览,了解民情。
陈诏大为震惊,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如此识大体,勤勉公务。
真不愧是曹操长子。
次日,曹昂在陈诏的带领下,备了厚礼,一一拜访当地贤达之士,并于当晚在县衙设宴,款待众人。
但唯独在阎象这里,吃了闭门羹。
“阎公深居简出,不见来客,望公子见谅!”
敢拒见朝廷司空之子,陈诏生怕曹昂不悦,故而打起圆场。
“无妨!”
曹昂倒不意外,这些有才之士性子孤高,不肯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我人都来了,一点心意,还望阎公不要嫌弃。”
陈诏素知阎象性情,既不见人,断也不会收礼。
他正要推诿,曹昂却说道:“县令大人,这不是什么金银财帛,是我夫人亲手制作的香料。”
“听说阎公好香,无香难以入眠,正好我夫人是调香能手,闲暇之余做了些,给阎公送来,也算适宜。”
曹昂这么一说,倒让陈诏不好拒绝,只能收下。
待曹昂走后,陈诏把香料送了进去。
“文仕,曹昂此人如何?”
阎象端坐于堂前,正提笔书写。
“回阎公,我观曹昂,豪爽仁义,礼贤下士,谦卑有恭!”
阎象听罢后,忽然停笔,抬头看到陈诏手里的锦盒,冷笑一声。
“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文仕,莫被外表迷惑了。”
陈诏当然听出其中讥讽之意,笑道:“阎公在怪罪于我,收了曹昂的金银。”
“不然,盒中所盛之物,不是金银,也非珍宝,而是香料。”
一听香料,阎象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那个年代,焚香尚未普及,只不过在贵族以及士大夫阶层,小范围内比较流行而已。
自己并非世家大儒,也不是什么王公贵胄,曹昂竟知道自己喜好焚香,这份用心,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阎象打开锦盒,淡雅的香气迎面而来。
“这是......”
有些吃惊的阎象,右掌轻扇,仔细嗅了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难道东西不对?
陈诏见状,试探问道:“阎公,此香......有何不妥?”
阎象略做思忖,将锦盒盖好,道:“文仕,今晚曹昂是不是在县衙设宴?告诉他,我阎象赴宴。”
陈诏喜出望外,但又十分好奇,曹昂凭什么用区区香料,就让一向闭门谢客的阎象,主动赴宴。
这香,有什么特别之处?
曹昂回到馆驿后,急忙拉着袁芸潞的手。
“潞儿,这送给阎公的东西,当真万无一失?”
袁芸潞浅浅一笑,道:“子修且放宽心,阎公见了此物,定会赴宴。但阎公是否能相助,还需你多费心思。”
曹昂点头道:“我信你!”
两人虽然行了周公之礼,但在外人面前,还得注意分寸。
尤其是在称呼上。
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作为女人的吕绮玲,已经嗅到了两人不正常关系的气味。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曹昂和袁芸潞,一定是在寿春发生了什么。
宴席上,六安内有名望的人均来赴宴,气氛高涨。
曹昂高坐上首,左侧乃陈诏,右侧空空如也。
陈诏表面笑呵呵与曹昂敬酒,内心其实早就万马奔腾。
他生怕阎象出尔反尔,激怒曹昂。
而曹昂却只字不提,与众人饮酒作乐。
酒酣,阎象方至。
曹昂也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年约四十,浓眉方脸,颇有威严,双目透亮,炯炯有神。
“阎象见过曹公子!”
陈诏大喜,立刻上前搀扶,道:“阎公迟了,当罚三杯。”
阎象仰首阔步,来到曹昂跟前,再次行礼。
曹昂早已起身,右手一引,恭敬道:“阎公请坐。”
待阎象入座后,曹昂如同往常般,与诸君饮酒作乐,其余时事,一概不提。
这反倒是让阎象有些好奇。
借着敬酒的空隙,阎象问道:“听闻曹公子收服了陈兰将军,还派其驻守合肥,可有此事?”
“有!”
“公子可知陈兰为人?”
“愿闻其详!”
“陈兰原是袁术手下,后反叛袁术,落草为寇,聚众数万在江淮一带掳掠。如此无德残暴之人,公子敢用?”
“为何不敢?”
“我大汉一向推崇举贤之法,有德者居之。但公子却将背信弃义之人,公然招致麾下,就不怕这些小人,降而复叛。”
阎象的话,振聋发聩,让热闹的宴席,突然鸦雀无声。
在座的人都知道阎象向来忠直敢言,但没有想到他这么敢说。
对方可是手握五千士卒的曹昂,举手投足间,便可毁了六安。
“德?”
曹昂目光迎上阎象透亮的双眼,气势上竟不输半分。
“敢问阎公,何为德?”